馮傑：吃石榴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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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說一下吃石榴。

我吃過的石榴品種可數，有四五種。陝西臨潼石榴，個大，色艷；滎陽河陰石榴，無籽，軟籽。這些石榴都有個性。世間人說它們是貢品，定位極高，相當於說當下著名的人物，也就是說它們是一顆一顆著名的石榴。

吃了無數石榴，印象最深的還是姥爺在自家門前種的那一棵白石榴樹。它開白花，結白籽。我吃時說白話，中國第一首白話詩和蝴蝶有關。

村裡的大人很少專門吃石榴，石榴多走親戚時用，出手排場，一字排開，像繡球。記得我姥爺開玩笑說過：吃石榴不過癮，像是吃蟣子，只聽砰一聲，就沒有了。

石榴既不解渴，不如飲水；也不充饑，不如吃餅。一部《水滸傳》，我從頭看到尾，沒有李逵吃小石榴，常見他吃大塊牛肉。魯智深也不吃石榴。

想想石榴存在人間的道理，肯定自有石榴的道理。那麼遠，它從西域走來，道路遙遙，征途漫漫，磕磕碰碰，近似下東土傳法布經，很不容易。

我想出來了，石榴適合一個人獨自消磨時光，也適合兩個人來說話。石榴用於調情，細細碎碎，屬於小格調水果。

它要裹住整整一座城堡的甜蜜。

兩個有心人在吃石榴，慢慢來剝，急不得，石榴皮是苦的，把黃色分辨一下，摳出來一顆一顆的話語，晶瑩，透亮。你說話啊。最後，一顆石榴吃完了，剩下一捧話，人也該走了。

憶多年前舊事舊話，讓人傷感。

節選自《水墨菜單》

山東畫報出版社

作家簡介：馮傑，1964年生。詩人,作家，文人畫家。河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河南省作家書畫院副院長、河南省文學院專業作家。著有散文集《丈量黑夜的方式》《泥花散帖》《一個人的私家菜》《田園書》《捻字為香》《豬身上的一條公路》《馬廄的午夜》《說食畫》《九片之瓦》《獨味志》《水墨食單》,書畫集《野狐禪》。獲過台灣《聯合報》文學獎、《中國時報》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宗教文學獎、台北文學獎,屈原詩獎。海外文壇稱其為「在台灣出版最多散文集的大陸作家」,「獲得台灣文學獎最多的大陸作家」。

#水墨菜單·馮傑簽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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