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壓「奧數」「占坑班」你看懂了嗎：教育部整治的其實是體制內的「財路」

天下 02-28

校外培訓本應是市場經濟的形式，由消費者自行選擇。發展為「占坑班」則是中小學教育體制內外利益掛鉤造成的。《專項治理通知》表面上是整治校外培訓機構的，而實際上是切斷體制內尋租的「財路」，斷絕體制內外的聯動機制。

「奧數」幾乎是中國社會的共同話題。

原本只是「舉國體制」下極小眾的數學天才參賽奪牌、為國爭光，但自從1990年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IMO）在中國舉辦以來，中國教育圈的「奧數」熱情迅速產生了「蝴蝶效應」，隨著奧數題逐漸進入升學考試，深諳考試精髓的中國人立刻意識到，那些「超綱」的難題從「自選動作」變成「規定動作」，嗅覺靈敏的民營資本開始大舉進入奧數培訓市場，奧數班從興趣班變成「占坑班」。

需要注意的是，這其中的邏輯順序是先有考試標準，後有培訓項目；先有體制內拔高，後有體制外加強。

精英化的教育必然製造出精英化的考核體系，考試題目太簡單了不行，太難了也不行，都無法作為選拔人才的尺度。用少量奧數題刺激一下，能夠達到公平的目的，會做的升入重點，不會做的進入非重點或失去升學機會。

但考核標準的提高，必然暗示考生、家長、培訓機構做出超常規的應對方案。這個聯動機制是「教育公平」驅動的：奧數題既然要考，沒做準備的肯定要吃虧，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報班補上這一課。

而2018年2月13日在教育部官網發布的《教育部辦公廳等四部門關於切實減輕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開展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的通知》（以下簡稱《專項治理通知》），開篇便闡明了與上述相反的邏輯關係：

近年來，一些面向中小學生舉辦的非學歷文化教育類培訓機構（以下簡稱校外培訓機構）開展以「應試」為導向的培訓，違背教育規律和青少年成長發展規律，影響了學校正常的教育教學秩序，造成學生課外負擔過重，增加了家庭經濟負擔，社會反響強烈。

校外培訓機構是體制外模式，本應是市場經濟的形式，由消費者（學生和家長）自行選擇。如果是市場行為，又怎麼會「造成學生課外負擔過重」、「增加了家庭經濟負擔」呢？顯然，這裡面另有玄機。

其實，《專項治理通知》中「治理任務和整改要求」的第5條已經點破了問題的根源：

堅決查處將校外培訓機構培訓結果與中小學校招生入學掛鉤的行為。

說得再通俗些，這就是校外培訓機構超越市場、瘋狂斂財的殺手鐧——「占坑班」！而「掛鉤」行為則是中小學教育體制內外聯動的「利益鏈」。

中小學教育的「應試」導向本來就是公開的秘密，「素質教育」、「減負」喊了這麼多年，卻造成「素質差、負擔重」的相反結果，這其中的潛台詞還是無法割捨的利益！只要有在考試中加分的項目，就能從學生和家長身上掙來大筆的錢，官方（教育廳、學校）公布考試範圍，校外培訓機構領會精神、周密部署，狐假虎威地用「占坑班」掙錢，然後再……

早在2014年就已經發布的《教育部、國家民委、公安部、國家體育總局、中國科學技術協會關於進一步減少和規範高考加分項目和分值的意見》中，明確規定取消奧數、文藝、體育等加分項，提高高考的公平度。

而三年過去了，我們還能從地方教育廳新近下發的通知中看到，「嚴禁試卷中有奧賽題或將奧賽題作為附加題」等內容。

2018年的《專項治理通知》表面上是整治校外培訓機構的，而實際上是切斷體制內尋租的「財路」，斷絕體制內外的聯動機制，降低升學考試中「盤外招」的影響，降低興趣班的「超常規」熱度，讓興趣班回歸興趣本身。

不過，當教育公平性遇到優質教育資源稀缺性的挑戰時，立刻土崩瓦解。有限的名校奇貨可居、供不應求的形勢下，資源配置的經濟槓桿、政策槓桿、文化槓桿，開始發揮各自的「調節」作用，催生了各種限制入學的屏障，教育的消費人群也因此分出了不同的等級。

歸根結底，繼續增加政府投入、擴大教育資源渠道才能從根本上緩解學生和家長的壓力，才能避免義務教育階段的貴族化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