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博物館教育的轉向
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內針對視力障礙者的ACCESS教育活動
新世紀以來,更多的歐美博物館正在進一步實踐從「以藏品為中心」向「以觀眾為中心」,從以「研究為中心」向「以教育為中心」的轉向。從歐美許多大型博物館的實踐來看,這種轉變不但已經在觀念上日漸清晰,在具體的組織和工作流程上都能實實在在地看見。
西方博物館實踐
將教育視為核心功能
以紐約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WMAA)為例,該館共有員工約300人(包括展廳的服務人員以及物業清潔保衛等),其中教育部的員工達40人,而策展、研究、收藏等部門卻不到20人。全館日常開支,除了人員薪水之外,教育部門的預算佔到日常開支的70%以上。
教育部主任作為博物館的高級管理人員,還參與博物館的整體決策。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每天10∶30開館,下午6∶00閉館,逢周二閉館。但是,博物館的教育活動常常從早上8∶00就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10∶00。
在周二閉館的時間裡,其教育活動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比平時更多,因為不用像平時那樣擔心過多的教育活動會影響正常的觀眾觀展。
除了感恩節和聖誕節假期,該館每天都有10個以上的教育活動在館內外進行,周末則常常多達二十幾場。全年的教育活動超過2000場次,參與觀眾超過5萬人。
據筆者了解,美國許多博物館都與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類似,從人員、經費、活動等各個具體操作和實踐層面來保證「博物館將教育視為自己的核心功能」。
為了保障博物館「以觀眾為中心」,博物館在策展的同時就將教育活動的策劃融入其中,有的展覽直接以教育為旨歸。博物館教育與策展的關係越來越緊密,作為「觀眾」與「學者」之間的橋樑,教育部門的人員更多更深入地介入到前期的策展之中,為將展覽的學術思想平實地傳遞給觀眾提供思路和具體協助。
2017年美國博物館協會年會上,「教育策展人」(Edu-curator)的概念被提出,反映的現實是近年來美國眾多的博物館開始興起「以觀眾為中心」的合作策展模式,在策劃展覽的時候,不但將教育人員融入策展團隊,同時還邀請其他社會成員作為觀眾代表加入。這些實踐都說明,博物館教育人員以及觀眾的話語權在當代西方的博物館中逐漸放大,教育功能在博物館中的價值也越來越被重視。
國內博物館教育
實踐落後於觀念
相對於世界領先的博物館,國內的博物館常常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在教育實踐中體現出對這些觀念、理論和規律的遵循。
首先,相對於國外機制、組織、人員、資金對博物館教育的保障,國內博物館的教育部門仍然處於邊緣的位置。
據了解,國內博物館特別是美術館,建立教育部門都相對較晚,最初其功能就是藏品或展品的講解,一般都不超過10人。
直至目前,大部分博物館的公共教育部也仍然維持這個規模。儘管各種領先的博物館教育觀念已經為大家熟知,但是國內博物館真實的運行機制仍然是以研究、收藏、策展部門為核心,無論組織、人員、資金都是向這些部門傾斜,很少有博物館的教育部預算超過策展部門。
其次,國內博物館的教育活動仍然沒有明確「博物館教育」的地位,換句話說,「博物館教育」沒有展現與「學校教育」的差異性。
筆者與不少博物館教育部門的主任甚至館長深入交流後發現,即便他們已經接觸了最前沿的博物館教育理念,但是在實際操作中,他們的博物館教育活動並不遵循什麼原則,隨意性很強。他們目前最重視的是「做一個教育活動」,而不是「做好一個教育活動」。
從表面看,國內的博物館擁有那些國際領先博物館的教育形式和內容,比如家庭項目、學校項目、兒童項目、公眾項目、社區項目、障礙項目等等,但是走近看,能夠真正給觀眾提供豐富深厚的科學、人文、藝術體驗的教育活動,少之又少。
第三,相對於國際領先博物館教育人員的素質來說,國內博物館教育人員的構成顯得非常複雜。當前美國和歐洲大型博物館對教育人員各方面綜合素養要求極高,甚至要掌握多個跨學科領域的知識和能力。
筆者在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中所見,針對一個展覽的培訓,其教材就多達十幾種,有關於展覽本身的作品、藝術家等,也有關於交流和教育方法的。
其中,僅展覽作品介紹就有近千頁的材料。每位導覽或教育活動組織者都需要自己撰寫導覽詞、教育方案,之後還要不斷地打磨現場流程,最後還需要通過試講才能面對真實的觀眾實施教育活動。每一次教育活動還會有一位評估人員在現場監督活動的質量。而國內博物館教育部的人員構成參差不齊,對於其教育背景也沒有太高的要求,與國際領先博物館必備的歷史、教育背景有不少的差距。
這也是在博物館教育的具體實踐中無法體現出對領先觀念、理論和規律遵循的現實原因。
學生們在博物館教育中心參與繪畫項目
博物館教育
專業化需要積累
了解國際領先博物館的理念和實踐,其目的是提升我們自己博物館教育的品質,為人民群眾提供豐富而深厚的博物館體驗服務。要達到或接近這一目標,國內博物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理論和實踐兩個方面不斷增進博物館教育的專業性。
首先需要國內博物館在觀念和理論上的準備。其實在這方面,國內博物館的接受度並不落後。互聯網的便捷和頻繁的國際交流,使得國內博物館可以非常迅速地獲得國際相關資訊以及前沿理論,也可以非常方便地觀察國際領先博物館的具體做法和思維方式。
而在組織和體制方面,國內的體制也可能有助於我們的後發優勢——只要國內的博物館管理機構和館長認識或認同「教育是博物館的核心功能」,增進博物館教育專業性的舉措就可以得到迅速落實和推行。
而真正需要時日來逐漸增進的,是博物館教育從業人員專業素質的提升。這絕非引進幾個專業人才、認真做好培訓就能解決的。
筆者在不少國際領先的博物館親身體驗過各種教育活動,儘管筆者已經算是一個博物館專業人員,但是毫不誇張地說,以「觀眾」的身份參加的每一個教育活動,都是一次新的體驗,有對藏品的新的認識,有觀察事物的新的角度,有與其他人交流碰撞的新的收穫,甚至有「還能這樣」的驚嘆。
而從「同行」的身份來觀察這些導覽和活動組織者,確實對於他們的專業素養、提問技巧、流程設計等的「專業」欽佩不已。導覽的介紹幾乎沒有一句廢話,而對於現場觀眾提問的回答,看似針對問題的輕鬆愜意,卻常常將觀眾引入更深層的思考。
通過與這些同行交流,筆者才真正了解,對現場問題的回答都是前期需要精心準備,並由專業老師進行過模擬指導的。甚至從一幅作品走到另外一幅作品的轉場過程中,路過某一事物時似乎不經意的幾句「串聯」,事實上在前期路線安排時就被寫在教育方案之中。
值得一提的事實是,這些博物館教育的導覽或活動組織者,大多是自由身份,並不隸屬於某一家博物館或美術館,他們可以為任何一家博物館工作。在紐約和華盛頓這些博物館比較集中的歐美城市,每家博物館都有一個教育者名單,列有這個城市中優秀的導覽和活動組織者。
博物館與這些人是緊密合作的關係,博物館支付他們時薪,而不需要將他們聘為員工。當一家博物館有新的展覽時,會針對名單上的教育者組織培訓活動。當然,博物館還有不少免費提供服務的志願教育者,他們同樣需要接受博物館的專業和技巧培訓並通過試講。
國內博物館可以借鑒「教育者名單」的模式,向所有教育者開放博物館的同時,通過對教育者質量的控制(培訓、考核、報酬等方式),讓所有的觀眾都能獲取高水平博物館教育服務。這種做法還可以吸引更多的專業人士投身博物館教育,培養教育者職業團隊,對於博物館、觀眾和教育者來說,是一種共贏模式。
在當代,博物館教育正經歷從「知識灌輸」到「探索發現」、從「系統知識」到「經驗和體驗」的轉向。中國的博物館正在迎頭趕上,硬體建設的熱潮還沒有退去,我們更需要一步步扎紮實實地從「專業化」「職業化」等各個細節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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