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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月亮的魔女,談談《獵天使魔女》的文化與機制

遊戲音樂賦予作品生命,每個玩家恐懼、無奈、感動、激昂的情緒片段都由音樂催化。《樂談》就想著用遊戲中的音樂做個引子,簡單地說說故事,聊聊遊戲。

流暢、爽快、性感,這些詞常被用來形容《獵天使魔女》,大尺度技能與御姐型主角總會讓人浮想聯翩。但這部作品同樣是有「情趣」的,轉場動畫以膠片形式一幕幕滾動,每次地獄商人羅丹經營著酒吧,爵士樂就從留聲機中流淌出來。

《獵天使魔女》兩代的主題曲都改編自經典爵士樂,也同以月亮為主題,一首是《Fly Me to the Moon》,一首是《Moon River》。

《Fly Me to the Moon》,最初定名為《In other words》,由巴特·霍華德在1954年作曲,凱·巴拉德在1954年首次錄製。《Fly Me to the Moon》是一首極受歡迎的爵士風歌曲,發布以來有無數藝術家對其進行翻唱。法蘭克·辛納屈於1964年重新編曲的版本將這首歌與美國「阿波羅登月計劃」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1995年,日本經典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對其進行重新演繹,由克萊爾演唱的《Fly me to the moon》貫穿TV版26集,成為動畫迷們的珍貴回憶。

配合《Fly Me to the Moon》,EVA片尾動畫月亮倒影的ED畫面意味深長

1999年,總部設於美國紐約的「創作人名人堂」也正式認可《Fly Me to the Moon》的重要地位。《Fly Me to the Moon》獲得了該年「傑出歌曲獎」的殊榮,該獎項每年都將授予一首歌曲,用以表彰多年來以獨特方式影響人們生活的經典歌曲。

Fly Me To The Moon

 BAYONETTA Original Soundtrack

山口裕史 

00:00/05:18

在《獵天使魔女1》中,由比利時歌手伊蓮娜諾·古哈演唱的混音版《Fly me to the Moon》與貝優妮塔瀟洒、性感的形象相得益彰。「帶我去月球,讓我在群星間嬉戲」反映的正是貝優妮塔自由、不受拘束的態度。

《Moon River》由亨利·曼西尼作曲,強尼·莫瑟作詞,在1961年《蒂凡尼的早餐》中由奧黛麗·赫本首唱。該曲獲得1961年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獎」,並於1962年獲得格萊美「年度唱片」與「年度歌曲」兩項大獎。

《Moon River》由奧黛麗·赫本於在1961年電影《蒂凡尼的早餐》中首次演唱

《Moon River》被無數歌手翻唱過,其中安迪·威廉姆斯的版本最廣為流傳。50年代中期,搖滾樂逐步取代爵士樂成為最流行的曲種,大環境下《Moon River》的大受成功則為後人研究歌曲流行原因提供了樣本。

《Moon River》也是美國詞作大師強尼·莫瑟的再出發。評論普遍認為,莫瑟透過歌詞回憶在美國南部生活的童年時光,並表達了不斷開拓眼界的願景。位於他家鄉喬治亞州薩凡納市的一條小灣就被命名為「月亮河」,以此紀念他和這首歌。羅伯特·懷特在《大西洋月刊》中這樣評價道:「這首歌唱給每個流浪者,也唱給每個憧憬浪漫的人。」

短髮貝姐,長發貞德,雖然人設有了變動,但《獵天使魔女2》依舊是一部融合古典宗教與現代文明的作品,流暢的打鬥與混音版的《Moon River》同樣十分合拍。

與魔女相關的內容大多神秘、甚至一度成為禁忌。與動漫、流行樂、電子遊戲的結合也讓這一形象愈發為大眾熟知。無論是魔女還是月亮,之所以這些意象能頻頻作為素材出現,還是因為其具有的深厚文化積澱。

1、神話

塞勒涅是希臘神話中正統的月之女神。每當夜晚來臨,她就會駕著馬車馳騁在天際之間。塞勒涅極富魅力,上神宙斯、牧神潘以及凡人恩底彌翁都是她的情人。塞勒涅與宙斯的女兒名為潘狄亞,她也被冠上」滿月女神「或」皎潔女神「的稱號。

在古典時期,「月之女神」塞勒涅與"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形象有所融合。羅馬神話中,塞勒涅(Selene)被稱為露娜(Luna),阿爾忒彌斯(Artemis)被稱為黛安娜(Diana),她們和「夜之女神」赫卡忒一起,被認為是司職「月亮」的三位女神。

神話傳播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遺漏、混淆的情況。塞勒涅的形象就與阿爾忒彌斯有重合,太陽神赫利奧斯與阿波羅同樣如此

和夜晚、月亮的相關形象也讓塞勒涅在古希臘的巫術發展中起到重要作用。古代人相信,月亮的圓缺會對人類的生活造成影響:滿月使所有事物蓬勃壯大,而虧月則阻礙一切事物發展,所以虧月有利於治病或驅邪。占星學色薩利地區的居民還相信,女巫會在月食時施行法術。直到希臘化時代,人們仍然認為塞勒涅是靈魂的載體。

神話故事與自古以來形成的社會共識為《獵天使魔女》提供了創作養料。角色發動特殊刑罰要消耗魔法值,魔女可以自由轉變成豹子、烏鴉形態都讓作品散發出強烈的巫術氣息。遊戲的內部元素采自中世紀的魔法傳說,而劇情推進則圍繞「魔女狩獵」展開。「魔女狩獵」又名「女巫審判」,原本是中世紀基督教會對異教徒(受害者主要是無辜女性)開展的荒誕而殘酷的迫害運動。

一代與二代中代表光明,貝姐的父親巴德爾形象的反差,似乎也在說明那些長相奇特的流明賢者未必是反派

遊戲中的「魔女狩獵」其實傳達了光明與黑暗的制衡關係。兩者的存在都具有必要性,走任意一個極端都會出現問題。一代中,代表光明的流明賢者、貝姐的父親巴爾德想要獲取魔女「暗之左眼」的力量,耗盡人力物力狩獵魔女,最終被貝姐打敗。二代中,貝姐的力量變得強大,反而出現了魔界生物蛾摩拉暴走失控的情況。劇情最後,貝優妮塔與童年巴爾德合力打敗想讓世界陷入混沌的創世神或許是製作人神谷英樹想表達的:

"要承認事物的多樣性,各方要懂得合作,學會制衡。一味從己方立場打壓對方,最終會引發災難性的結果。"

2、宗教

月亮是宗教符號的一部分,不少信奉伊斯蘭教的國家就把「星月」當做國旗圖案。有這樣一種說法,月亮代表古神辛,星星代表古神馬杜克,他倆的信仰地區正好分布在新月地區東西兩片,所以星月旗也有「我同時得到了辛和馬杜克的允許以及庇護在這一地區活動」的意思。這是在伊斯蘭誕生幾千年前,新月沃土就已經有的崇拜和標誌。

穆罕默德出生時,正是阿拉伯人民崇尚月神的時期。因此伊斯蘭教中的諸多儀式、比如朝覲麥加、巡遊克爾白、親吻黑石都借鑒了傳統阿拉伯人民信仰月神的方式。

當然了,《獵天使魔女》中的教會形象更偏向於基督教,或與巫術魔法關係緊密的威卡教。作為禁忌之子,貝優妮塔由流明賢者(掌管光與太陽)與安布拉魔女(掌管暗與月亮)結合而生。月亮作為魔女力量之源,在月光照耀下在牆壁上發動「魔女漫步」的設定都具體濃厚的宗教色彩。尤其在《獵天使魔女1》中,貝姐的手臂上的飾品、武器上的標識,包括在500年前救下貝優妮塔一命的胸針懷錶,都有新月圖案。

這些圖案各自具有象徵意義,首先是威卡教的三月圖案。威卡教中的三月圖案不止一種(如下圖所示),它們象徵著司職月亮的三重女神,既表示盈月、滿月、殘月的三種月象,也代指女性少女期,成年期、衰老期的生命狀態。

其次,貝姐胸前的懷錶則是威卡教象徵魔法的Seax-Wicca徽章,由太陽、月亮與八個重要聖日組成,這也是威卡教中盎格魯撒克遜分支的標誌。

《獵天使魔女2》中貝姐的飾品變成了八芒星,八個角對應東、東北、北、西北、西、西南、南、東南八個方向,意為絕對的混沌或混沌能量的八種形態(天地風雷水火山澤)。《獵天使魔女2》中合力對抗Boss混沌神是劇情發展的高潮章節,這些展開其實已經由小小的吊飾埋下伏筆。

《獵天使魔女》是白金工作室製作的3D清版ACT遊戲。2月17日,兩代《獵天使魔女》的重製版在Switch平台正式發售。《獵天使魔女》系列得以繼續開發離不開任天堂的資助,也因為這層關係,2014年《獵天使魔女2》WiiU平台獨佔讓我只能通過視頻與文字了解這款作品,今年的重製版也算是彌補了之前的遺憾。

以歐美文化為背景製作的日本動作遊戲風格自成一派。《獵天使魔女》系列的最大特點就是流暢。攻擊過程幾乎沒有僵直,多樣的拳腳組合最大程度保留了連招的可能性。新手玩家一周目就可以通過簡單閃避、基本連招掃清敵人,順便體驗解謎、跑圖、甚至射擊等子版塊的樂趣。

《獵天使魔女》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魔女時刻」。在即將遭受攻擊的瞬間進行閃避,魔女個體的運動時間將大幅提升,玩家能在短時間內重創敵人。這是許多老手無傷通關、高等級通關依仗的手段之一,遊戲中也有許多關卡、Boss戰提示你去運用魔女時刻。

但《獵天使魔女》的深層樂趣其實在Dodge Offset,也可以稱其為「閃避續連」。《獵天使魔女》中的在發動連續技時,同時按住閃避鍵與前一個攻擊鍵,該連續技可以在閃避後保留下來、繼續釋放。這一機制的目的在於保留玩法的豐富性。

陸海空三界雜兵與體態各異的醜陋boss其實都有特定招式加以克制,但許多情況下,由於關卡難度高、連招時間緊張,玩家未必有那麼多時間完成連續技。「閃避續連」的出現就讓冷門招式有了發揮空間,加上《獵天使魔女》中連擊計算間隔較長,使用這一方法反而更容易達成高評分。

新手能從《獵天使魔女》中獲得最直接的樂趣,老手也能尋找到繼續挖掘的空間,這樣的遊戲自然當得起「佳作」的名號。

遺憾的是,Switch上的《獵天使魔女2》並不支持中文,這為想要進一步了解遊戲世界觀的朋友築起了一道圍牆。遊戲內探索日記中有不少和宗教、神話相關的名詞,這些片段文字閱讀久了還是讓人頭疼。

當然,最初打動我入手《獵天使魔女》的哪裡是什麼Dodge Offeset,分明是貝姐成熟禁慾的氣質與色氣滿滿的形象。經歷了多次「索然無味」後,我也發現貝姐的個人魅力固然重要,但人設、機制、文化考據等各部分結合良好的遊戲整體才是它口碑、銷量俱佳的關鍵之處。

2017年TGA公布了《獵天使魔女3》的製作決定,雖然預定於2018年發售,但具體日期公布之前一切都有變數。遊戲一代的主題曲是《Fly Me to the Moon》,二代主題曲改編了《Moon River》,那三代的音樂將會是什麼呢,貝姐是婀娜多姿、熱愛舞蹈、享受生活的,說不定三代會選擇《Dancing in the Moonlight》。

感謝您花時間看到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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