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中國歷史精彩起來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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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在讀一些歷史書籍，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中國歷史中的小人物，他們要麼名聲不大，通常我們大多數人沒有聽說過他們，要麼不是手掌大權，影響一時的實力人物，（當然他們中間有的人也並非真的小人物，不過相比較那些叱吒風雲的人物，我還是叫他們為小人物），但是他們的故事確實令人或笑、或贊、或嘆、或思，他們都曾以個人的智慧影響了歷史的走向，成為歷史璀璨星空中的一顆顆閃爍的星體，構成遼闊而多彩的歷史天空。
我想就從漢朝開始說起吧。
今天我們先說說這樣一位人物，他遊走於秦漢兩朝，經歷了秦朝建立後短暫的「和平」時期，又經歷了楚漢戰爭時期，最終立足於西漢前期高祖和惠帝兩朝，他即左右逢源，趨利避害，安全存於亂世，又堅持原則，以死進諫，立功業於治世，司馬遷說他「大直若曲，漢家儒宗」（因時而變，為大義而不拘小節，並譽之為漢家儒宗），司馬光則指責他「惡肯毀其規矩、準繩以趨一時之功哉」（逞一時之功，使古禮失傳），清代文學家洪亮吉而說「秦之亡，亡於趙高，實亡於叔孫通一言」，這麼一個既黑又白，亦雅亦俗的人物，他就是叔孫通。
叔孫通為現山東省滕州市人，年輕時精通儒術，名聲不小，跟隨他的儒生達一百多人，初入職場做了秦始皇手下的一個待招博士（注意，後世大名鼎鼎的李白也做過這個崗位，只不過老闆是唐玄宗，崗位名稱叫翰林待詔），後又服務於秦二世、楚懷王（熊心）、項羽、劉邦以及其兒子劉盈（漢惠帝），這樣，他一生就服務了6個政權、7位領導，因不斷換老闆，誰強跟誰，就被人稱為易七主的牆頭草。
叔孫通一生的經歷首先都給我們留下了察言觀色、左右逢源，迎合上意的小人物靈活善變形象，除了他總是換領導外，再比如他順應秦二世的意思，說二世是個英明神武的好皇帝，秦朝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富足，陳勝吳廣之類的人都是盜賊，滿足了皇帝的面子，自己又陞官一級；他在投奔劉邦後，見到劉邦非常討厭儒生，就馬上換掉了劉邦討厭的儒生裝束，改穿起楚人的衣服，這一下就拍中了劉邦的馬屁，讓劉邦立刻喜歡上了他；劉邦死後，呂后當權，他改變了戰術，對呂后打擊劉氏，分封呂氏的做法又予以充分認可，呂后死後，他又堅決支持陳平、周勃的兵變計劃，最終沒有受到諸呂之亂的牽連，平穩過渡，依然贏得劉氏政權的歡迎接納，等等。看看這一套手段，凌厲無敵，一般人哪會啊，讓人不得不佩服。
如果說叔孫通就是這麼一位簡單、善變的政客高手，那我們就太小看他了，因為別忘了，他可是儒學大師啊，早在進入秦宮之前，他就學有所成，名氣遍及四鄉八鎮，身邊有眾多學生追隨，因此他還有儒家的立場和骨氣。公元前195年，劉邦想讓趙王劉如意取代劉盈當太子，叔孫通知道後，就立即勸阻說：「過去晉獻公因寵愛驪姬而廢了太子，改立驪姬的兒子奚齊，結果使晉國亂了幾十年，成為天下人的笑柄。秦朝也是由於沒有及早確定扶蘇為太子，結果讓趙高鑽了空子，偽造遺囑立了胡亥，從而導致了自己國家社稷的滅亡，這是您親眼所見的。如今我們的太子忠厚孝順，天下人全都知道；呂后又是和您一起同甘苦共患難奮鬥過來的，您怎麼能背棄她呢！如果你一定非要廢掉太子另立小的，那我就請求死在您的面前。」他又說：「太子是國家的本干，本干一動，整個國家就要隨著動搖，您怎能拿著國家開玩笑呢！」劉邦說：「好了，我聽你的。」後來，劉邦真的打消了更換太子的念頭，叔孫通以他的行為影響了漢家幾百年的走向。
說到這，我們其實還沒有進入真正的環節，因為叔孫通真正影響中國歷史的，不是以上這些事情，而是替劉邦制定了禮儀制度。劉邦統一天下當了皇帝後，他廢除了秦朝那套煩瑣的禮法，結果皇帝的朝堂上，大臣們活動開始沒有了約束，有狂呼亂叫的，有舞刀弄劍的，無奇不有，劉邦對此非常討厭。叔孫通這時看透了劉邦的心理，就主動承擔為皇帝制定一套朝廷上使用制度的任務來。他到曲阜找了三十多個儒生帶回長安，加上劉邦身旁舊有的書生以及自己的弟子共一百多人采古禮，參秦儀，編製了一套新制禮儀。最終無論是諸侯還是大臣，所有的人在宮廷內都誠惶誠恐，肅然起敬、舉止有度，這時劉邦才心滿意足地說：「今天我才真正體會到了作皇帝的尊貴」，而叔孫通也趁機要求劉邦也給他儒生弟子們官做，劉邦痛快答應了。因為儒學儒生爭得了面子，儒生們後來都高興地：「叔孫通可真是個聖人，能把握住形勢的需要」。就這樣，叔孫通這個小人物，出現於改朝換代之際，因為順應時勢幫助劉邦制定了沿用2000多年的經典禮法，而最終被定格為「漢家儒宗」。
就這樣一個被人稱為最厲害的牆頭草的人物，做派看似「無規無據」、「奉上贏下」，其實一生卻能夠隱忍於世，審時度勢，進度有度。他制定了漢初朝儀，恢復了儒家禮制，讓儒家知識分子順利進入國家核心權力體系中，順應了漢初恢復封建統治秩序的要求，對漢代儒學的復興以至獨尊起了重大的推動作用。
作者：向江華，北大縱橫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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