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本：替身·海上1931（二十三）
文/劉宏宇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12集
12-1 芸香書寓密室* 夜 * 內
來俊民恨恨起身，迅速遠離芸娘。
芸娘驚恐四顧，念念有詞：不……不對……我沒瘋！我有孩子！有男人！我的……我……（目光痴痴定在來俊民身上）真沒有？
來俊民痛惜地：我不想驚醒你。因為我知道，一個人，歷盡心酸，都願意把自己藏在一個夢裡。那個夢用不著太美，反倒更像真的。有了那個夢，苦命人，就有氣力活下去……（含淚）
芸娘似被打動，緩緩起身，挪近來俊民：真的沒有？我真的，什麼都沒有？
來俊民輕輕擁住她：怎麼會？不是有我么？（摩娑女人後背，看她模仿唐西萍的裝束）你幫我守著我的夢，我也願意幫你守著你的……（撐開，深情端詳，眼裡芸娘的容顏跟唐西萍的樣貌虛實交替）我們是一對夢中人，誰也別叫醒誰，就這麼夢著，不好么？
芸娘不知所措，痴然瞪他。
來俊民柔聲：乖乖的，什麼也別想，哪兒都別去。等著我！等我忙好手頭大事，會有很多很多錢。我們拿著這些錢，一個一個去完成未了的心愿——報仇、算賬、過小日子……
芸娘痴痴地：我想要兒子！
來俊民：兒子也會有！（緩緩鬆開女人，別過臉）都會有的……
12-2 來俊民卧室* 晨 * 內
來俊民翻找衣服（OS）：今天不知道又什麼樣子。這個林漢，一回來，什麼都讓他攪亂了！
忽然，他僵住，不敢相信似的看衣櫃里一角落塞著的一隻黑手套，瞪大眼睛。
閃回：
滬昌商團董事長辦公室，不久前的夜晚，黑衣人從桌下伸手格開另一黑影撲抓的手臂，身體前撲去抱後來者腳踝。
後者踢打，雙手和雙腳在桌腳下搏打閃挪。
後者腳法輕靈，踩住桌下黑衣人一隻手，黑衣人忍痛猛抽，手抽出，留下手套在後來者腳下。
閃回結束。
回憶鏡頭：
前「閃回」同時稍後，滬昌商團後門附近僻靜小巷。
黑衣人逃入巷子，隱身在一門垛後，扯下蒙面布喘息，是來俊民！
他看看自己失了手套的手，憤憤摘下另一隻，想隨手丟掉，又猶疑。
回憶鏡頭結束。
閃回：
滬昌商團董事長辦公室，黑衣人侵入次日晨，來小龍小崔等警察堪察現場，來俊民發現那隻丟掉的手套，不動聲色緩緩靠近，掏出水筆，垂手。
來俊民的腳就在手套邊上，手裡的水筆正指手套。他鬆手，水筆緩緩滑落。
（OS）來小龍：爸——
來俊民手指一緊，捏住水筆尾巴，未使其墜落。
閃回：
與前同時稍晚，來俊民辦公室，來小龍指揮小崔等清點董事長辦公室搜集到的可疑物品，讓來俊民辨認。
小崔放下一支鉛筆：地上找到的。（指已放上去的小開本外文書籍）牆角，（又指一枚普通紐扣）窗檯邊地上，（指一叢紙片）辦公桌邊地上，（指另一叢紙片）辦公桌上凌亂擺放……
警察從物品袋子里摸出來俊民特別注意過的那隻黑絨皮手套，放在桌上。
小崔指手套：辦公桌附近地上。
來小龍：等等！
來俊民錚然凝住。
來小龍輕輕捏起手套端詳：爸——
來俊民緊快應聲：什麼？
來小龍張嘴，沒出聲，想了想，輕輕放下手套，轉向父親：你盡量辨認，確定是董事長辦公室里原先就有的，歸成一類；確定原先沒有的，歸一類，餘下不能確定的——
來俊民：要讓我辨認，我只能說，都屬於餘下的那類。
閃回結束。
來俊民噌地抽出手套，攥緊（OS）：怎麼回事？怎麼會在這兒？
他眼珠疾轉，忽然恍悟，驚呼：小龍！
12-3 芸香書寓芸娘卧室 * 晨 * 內
門半開，芸娘穿居家絲袍，疏懶而憔悴地對鏡梳妝。
她的妝並不亂，頭飾齊整。
一個姑娘端托盤擠開門：娘娘。
芸娘不理。
姑娘兀自把托盤放上小桌，看一眼沒打開過的被子，關切地：又一夜沒睡啊？
芸娘苦笑搖頭。
姑娘輕輕帶上門，走近芸娘：聽小琴一句勸，看開點兒吧。
芸娘停手，從鏡子里審視小琴。
小琴解開她頭髮，替她梳頭：總這麼苦著自己，到頭來還不是自己受？
芸娘噓聲：是啊，自己受……你倒看得真切。
小琴停手，低頭：小琴多嘴，娘娘別生氣。
芸娘轉身，小琴局促地站開。
芸娘散著頭髮，盯著她，噓聲：我的樣子，是不是很怕人？
小琴搖頭。
芸娘扯過她一隻手，拉近，噓聲：琴，跟我講實話，我是瘋的么？
小琴驚訝看她：瘋？不！娘娘一點兒都不瘋，就是心太重。
芸娘審視她：不瘋？
小琴：一點兒不！瘋子我見過的，不這樣。
芸娘：你敢看著我說嗎？
小琴正視她：看——眼睛多有神哪。瘋子的眼神是散的，不曉得看哪裡。
芸娘露出溫暖的笑：我真不瘋？
小琴：保管不瘋。你心裡清楚得很，就是老故意苦自己。我要是你——
芸娘追問：怎麼？你要是我，怎樣？
小琴：說了不生氣的啊！
芸娘：不生氣，說——
小琴：我要是你——有錢，有身段，懂戲，就開個班子。
芸娘：開班子？就我這嗓子？
小琴：不用你唱啊。看別人唱也舒爽嗎！再說，你這嗓子，我聽著，還沒毀透，能治的……
芸娘充滿感激地拍打小琴的手：梳頭！
12-4 滬昌商團叶韻辦公室 * 日 * 內
一切都是新的。叶韻站在中間環顧，很不自在。
林漢站在半敞的門口敲門。
叶韻疾轉：啊，林先生！
林漢：我可以進么？
叶韻：當然。請進！
林漢踱入，欣賞地審視：怎麼樣，還滿意嗎？
叶韻：不滿意。
林漢看她，微笑：說說看，哪兒不滿意。
叶韻：我不需要這麼好的辦公室。覺得，在這樣的地方，什麼都干不好。
林漢：沒辦法，我大嫂安排的。有什麼不對，你得跟她講。
叶韻：西萍姐不會這麼安排，除非你非要這樣。
林漢看她：為什麼這麼說？
叶韻：為什麼？你沒回來，什麼事都沒有。你一回來，西萍姐就變了。
林漢：是一切都變了，我才回來。你剛好搞反了！
叶韻：隨你怎麼說吧。反正，這下子，我是沒法跟關助理見面了。
林漢：關助理……你認為，關助理會怪你？
叶韻：人家幹得好好的，我平白無故頂過來，你說會不會怪我啊？
林漢：小姑娘，別說這些俗話好么？（湊近低聲）不要破壞你給我留下的印象。
叶韻：我給你留下什麼印象了？
林漢踱開，琢磨地：反正是與眾不同！不然，阿山，也就是你說的關助理，也不會對你那麼上心。
叶韻顯然意外，別過臉，低聲：說什麼呢？（稍顯扭捏）
林漢：行了，別演了。跟你說過了，演得太差。
叶韻一怔。忽然驚駭。
閃回：
稍早前，室內電影片場，林漢應叶韻之約見面。
林漢欲走，叶韻側臉看他：就這麼走了？
林漢輕笑，看場中：演得太差！（嘩地扯開風衣披上）
閃回結束。
她猛轉回：我沒……（愣住）
林漢已不見，門還像剛剛那樣半敞著，似乎根本沒人進來過。
叶韻有些驚懼地皺眉，閉眼，低沉地喘息。
12-5 滬昌商團來俊民辦公室 * 日 * 內
來俊民打電話：沒錯沒錯，有些新想法……見不見面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事情有些變化，可能比原先想的，要稍稍複雜一點兒……
敲門聲。
來俊民警惕看門，捂住聽筒，對門：等一下！（對電話）不嚴重不嚴重。只是稍稍的一點點變化……
12-6 竺公館密室* 日 * 內
老四撥號，靜聽電話。
（OS）電話佔線音。
老四皺眉搖頭，緩緩掛斷。
12-7 東亞洋行密室* 日 * 內
井上推門而入，對青田（日語）：先生，來俊民那邊鬆動了！
青田（日語）：什麼時候的事？
井上（日語）：就剛剛。他主動給野島去了電話，態度發生了很大轉變！
青田皺眉（日語）：這不是什麼好事！一下子發生巨大轉變，一定是因為某種突如其來的大變故！如果跟我們有關，你想想——
井上駭然。
青田（日語）：叫野島馬上來。我要詳細了解。
12-8 竺公館正廳* 日 * 內
老四對竺三：打了七八次，不是佔線，就是沒人。
竺三：忙啊！
老四：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竺三抬手制止：再打！打通為止！
12-9 滬昌商團來俊民辦公室 * 日 * 內
來俊民簽署文件，叶韻站桌子對面，逐件收揀。
來俊民：這些工作，都準備好交接了么？
叶韻：沒有。
來俊民停住，抬眼看她：你已經是董事長助理了。
叶韻：還沒正式任命。
來俊民：正式不正式都一樣，（繼續簽署）要有準備。
叶韻：就算正式任命了，這些工作，暫時也交不出去。我先帶一段兒再說吧。
來俊民簽完，靠坐：那就是得辛苦。
叶韻微笑：沒關係。干慣了。
來俊民：這樣吧——
電話鈴響。
來俊民看一眼電話，沒接。
電話鈴中，來俊民對叶韻：忙不過來的話，我來分擔一部分。
叶韻瞥一眼持續響著的電話，衝來俊民輕輕一笑：多謝。
電話鈴聲停。
來俊民和叶韻都一怔。
來俊民苦笑：不知道又會讓哪個大戶罵我懶了。
叶韻：你要是懶，世上就沒勤快人了。
來俊民：有什麼法子，勞碌命！（深呼吸，對叶韻）打起精神。明天的會，說不定又有什麼事呢！
12-10 滬昌商團走廊* 日 * 內
叶韻陪唐西萍款款而來。
唐西萍鎮定面對員工們的目光，耳邊響著林漢聲音：姓何的不像看上去那麼服帖，正相反，他後面還會有招兒，而且會更厲害。他掂出了我的分量，肯定要下猛葯。會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慌……
大會議室門在她們面前被緩緩推開。
12-11 警備區辦公大樓走廊 * 日 * 內
陸克冰上樓，鍾副官剛剛從他辦公室出來：處長！（疾近）
陸克冰疑惑地看自己辦公室的門，又看鐘副官，沒說話。
鍾副官近前，立正敬禮：報告。剛剛，你辦公室來電話，我怕是緊急公務，就闖進去接了。
陸克冰：誰打來的？
12-12 理查飯店某房間 * 日 * 內
梁首義擁進一個漢子，關死門。
（OS）鍾副官：說是處長的老鄉，叫阿義。
（OS）陸克冰：阿義？
沙發上，一件件鋪散簇新的中式短內衣褲、長衫、布鞋。
桌上，一件件擺放出碘酒、繃帶等醫療器具。
（OS）鍾副官：是。阿義。他聽說處長不在，就留了一句話。
（OS）陸克冰：留話？
漢子骯髒頹然，梁首義扶他進衛生間。
花灑噴出熱水。
漢子身上髒兮兮帶血的衣服一件件散落。
（OS）鍾副官：說讓轉告，處長要的老家特產搞到了，在他手上。
（OS）陸克冰（有些驚訝地）：是嗎！好啊！沒再說別的？
（OS）鍾副官：我讓他留個號碼，他說沒有，再找機會打過來。
梁首義離去，關門。
漢子洗凈，赤著上身踉蹌出衛生間，審視梁首義留下的那些衣服。
他身上的文身、傷疤和新鮮的槍擊傷口，構成一幅駭然景象。
他是李光！
12-13 滬昌商團大會議室 * 日 * 內
林漢端坐董事長位，唐西萍坐黃董事空出的位子上，來俊民在旁，叶韻站林漢側後。
唐西萍對面的何董事手頭，攤著一大堆資料，站著慷慨陳辭：我說這些，無非想讓各位明白，（指林漢）這個人，不管跟林家關係如何，都不能被認為是滬昌的股東，更別說董事了。
言：聽明白了，用不著那麼大聲。
張：那麼，董事長職位……
何：我提議重新審視商團目下的管理結構。兩個參考——（掃視，見林漢托腮抱胸無意反駁，底氣又增）一，很多公司，特別是合股跨國大企業，都不設董事長，而由董事會推舉董事會以外的員工，作為執行主席，總攬業務，向董事會和股東大會負責。
言：沒有董事長？
張：這算是一個參考，另一個呢？
何：我認為，這種方式，最適合當下的滬昌商團。
張：可那需要審慎定奪。當下局面，是否吃得消這樣的變動……（搖頭）
言：至少也該有個過渡。
何：那就是第二種方式，也是過渡方式——就是由唐西萍女士暫任董事長，在她領導下，穩妥過渡到第一種。
唐西萍想說話，下意識看林漢，叶韻盡收眼底。
林漢不看唐西萍，輕輕搖頭，唐西萍忍住。
言：我不是不同意把位子交給西萍啊，可西萍畢竟婦道人家，又重孝在身……
何：只是過渡，不會很久。
林漢忽然嗖嗓子，眾人啞住，都看他。
林漢沖言、張笑笑，又低下頭：沒猜錯的話，何董很快就會推薦執行主席的人選。（忽然抬眼看何）
何瞬間的尷尬慌張，都未及掩示。
他連忙收斂，向眾人：這個……
林漢：把唐西萍推上台，然後利用手頭生意，弄出讓她難以承受、別人又插不上手的壓力……
唐西萍駭然看他。
言、張的目光在林漢和何之間來迴轉。
叶韻盯著唐西萍。
眾股東都看林漢，神態各異，但都高度專註。
來俊民低頭沉思。
林漢：一旦這樣，就勢必要吸納或者提拔一個人，讓他去解決這些壓力。當然，對那個人來講，這很容易。之後，你可以利用自己在商團的實力，迅速讓這個人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再後，過渡就可以結束了。一個受你操控的執行主席，應運而生！
何冷笑：林先生高明，何謀甘拜下風。這些招術，就是手把手教，何謀也學不來。
言：西萍，沒關係，不怕什麼壓力，我老頭子願意幫你！
張：就是！有董事長親筆授權信，我們都會幫你！我看也別什麼過渡，什麼執行主席，就讓西萍接了！（瞟何）也省得有些人心猿意馬！（又瞟林漢）
何：信？什麼信？我怎麼不知道？
言：這話可好笑了！那封信，大家都看見了呀！
來俊民急忙接話：就是！在坐的，除了林漢先生，都可以作證，包括葉小姐。
叶韻狠狠翻他一眼，唐西萍也給他個白眼。
何：什麼信？（無賴地環視眾人）啊？哪兒有信？哪兒？（對叶韻）葉小姐？
叶韻：這……
來俊民：何董，這樣說話可就不好了！我們……
何搶話：什麼信？拿出來！（衝來俊民伸手）
來俊民看一眼唐西萍，對何：大家都看到了的！
何：在哪兒？（忽然提供嗓門）哪兒？（凶相畢露）誰看到了？！
林漢忽然地：我！
眾人大驚，都看向他。
啪，林漢五指伸開，把一張皺巴巴的紙拍在桌上。
眾人更錯愕。
來俊民輕輕顫抖。
唐西萍感覺到，看他一眼，又專註看林漢，呼吸急促。
林漢不抬頭，陰森森地：諸位可以看看，是不是這封信。
他緩緩抬手，眾人目光投向那張紙，驚呼。
林漢手剛剛按住紙的地方，赫然一個同樣形制的血掌印！
12-14 特別鏡頭
飛速翻印的報紙。
（OS）林敬軒讀信聲音：本人林荃，生逢亂世，勵精圖治，艱難創業……
12-15 街市 * 日 * 外
報童奔走叫賣：特大新聞，滬昌商團由林氏仲少接管。已故林氏族首早有遺言。看報看報！
購買者眾。
（OS）林敬軒讀信聲音（與報童叫賣聲重疊）：幸有小成，得以借滬昌商團諸公之力，為家國振興盡綿薄之力。
12-16 滬昌商團大會議室 * 日 * 內
眾董事、股東傳看帶血掌印的信，驚訝、錯愕、踏實、不苟……有些人不安地看端坐董事長位子的林漢。
林漢點燃雪茄，抽一口，瞥見言，又滅掉。
言投來感激目光。
叶韻緊張掃視，眼珠轉得很快，手緊攥。
信傳到唐西萍手裡，唐西萍拿信的手在抖，瞥身邊的來俊民，來俊民呆若木雞。
林漢看全局，餘光定在來俊民身上。
唐西萍把信杵給來俊民，滿眼冰冷。
來俊民木然接過。
（OS）林敬軒讀信聲音：今受重託，籌巨金以助軍拒倭寇，林某以為畢生之大幸，之大任！然，財帛誘人，難避肖小覬覦。為穩妥計，林某決意親赴交割，縱死無悔！如不幸罹難，則自視為大義之全。今謹以此墨，托吾摯友同人，林某離世，於滬昌商團之一切職、權、責，均由吾長子羽承之。羽之一切抉擇，均視同吾意。敬軒。民國二十年西曆十月六日敬拜。
12-17 某西餐廳 *日 * 內
關山給來小龍看報紙。來小龍摸出同樣的報紙在他面前晃。
（OS）林羽讀信聲音：本人林羽，謹繼家尊林公荃此墨，拜請滬昌商團諸前輩——
12-18 竺公館庭院* 日 * 外
竺三饒有興緻看報。
老四引來灰頭土臉、肩頭帶傷的阿水。
阿水向竺三跪下，一臉愧疚。竺三把報紙丟給他，示意他讀。他哆哆嗦嗦拾起報紙。
（OS）林羽讀信聲音：吾自幼愚頓，不堪大任，不覺虛度四十餘載。今跪求慈父，允吾跟隨交割助軍巨資，以成大義。
12-19 警備區陸克冰辦公室 * 日 * 內
陸克冰面前攤著報紙，抄起電話撥號，又掛上，滿臉陰雲按著聽筒。
（OS）林羽讀信聲音：誓忘死輔護。如遭不幸，吾謹此留墨，將家父所傳之滬昌商團職、權、責，均托予吾弟漢。
12-20 滬昌商團董事長辦公室 * 日 * 內
叶韻招呼人打掃，仔細檢查。
（疊畫）
打掃一新，叶韻引林漢入，指點述說。
林漢頻頻點頭，目光久久定在林敬軒掛像上。
（OS）林羽讀信聲音：望商團諸前輩傾力輔弼之。林羽叩謝！民國二十年西曆十月七日。
12-21 聖諾菲教會醫院第二處置室 * 夜 * 內
徐署長：十月七日，就是事發當天啊！
盧醫生：會不會是偽造的？
叶韻：不像。
盧醫生：那前面那封信怎麼解釋？
叶韻：我感覺，那個倒更像偽造的。
12-22 林公館小客廳* 夜 * 內
唐西萍騰然而起，背對來俊民快步踱開：別解釋了！我不會信你！
來俊民：董事長的筆跡，難道還能有假么？
唐西萍：那阿羽留在信上的血手印呢？
來俊民：別忘了林漢是幹什麼的——法力詐術，他比誰都在行。如果我造假，他就更是造假的行家！
唐西萍猛轉身：筆跡？阿羽的筆跡！你又怎麼說？！
來俊民搖頭：那封信，我看了，根本不是羽少爺的筆跡！再說，當初，為了你的婚事，林漢把你們兩家折騰成那樣……
唐西萍：別說那個！
來俊民站起來：不！我要說！你就怕提那個事。我知道！我也不想提。可你不是不信我偏要信林漢么！
唐西萍：我——
來俊民逼近：你怎麼？你想想——林漢把你們折騰成什麼樣兒？！可見這個人報復心有多強，手段有多狠！一手買空賣空，就抽了五十萬兩，那是你唐家的血本！是林唐兩家的周轉基礎！
唐西萍：住口！住口！住口！！（抱頭捂耳）
12-23 聖諾菲教會醫院第二處置室 * 夜 * 內
盧醫生：有沒有這種可能——前一封信是真的。林漢這封，也是真的。只不過，原先只有林敬軒的筆跡，血手印和林羽那些話，是後加上去的。
叶韻皺眉。
徐署長：可能！
叶韻：我覺得不可能！
徐、盧都看她。
12-24 林公館小客廳* 夜 * 內
來俊民：羽少爺一定會傳給浩東！
唐西萍：是你了解阿羽還是我了解？我們做了二十多年夫妻！
來俊民：你自己知道，那二十多年夫妻，是怎麼做的。
唐西萍：怎麼做也是二十多年！（狠狠翻他一眼，背轉走開）沒錯，那上面的字，是不像阿羽寫的。可是，（猛轉身盯著來俊民）阿羽匆忙之間，用硬筆在不舒服的姿勢下寫的，字就是那樣的！我們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他給我留過五張便條，其中三張，字跡跟那封信上的一模一樣！
來俊民：那也可以模仿啊！
唐西萍：那都是丈夫寫給妻子的私房話，其中之一是首情詩，他當著我的面，坐在公園草地上寫的。除了我，誰看得到？！
來俊民語結。
12-25 聖諾菲教會醫院第二處置室 * 夜 * 內
叶韻：林老有寫日期的習慣。平時簽字都是。可來俊民出示的那封信上，沒有落款日期。
盧醫生：那不說明問題。
叶韻：要像你說的，血手印那封信前半部分是真的。那林漢是怎麼得到的？
徐署長：只有一種解釋。（看叶韻）
三人齊聲：關山！
叶韻：是不是基本可以排除其他可能？
徐、盧點頭。
叶韻：於公於私，關山都跟林老更近。而來俊民……
盧醫生：也許是——關山也要參加行動，林老怕不夠妥帖，又委託了來俊民？
徐署長打斷：回到問題的本質上來——血手印的信，能起到什麼作用？
盧醫生：讓林漢合法當上董事長。
徐署長：達到這個目的，是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或者，其他辦法都不如這個好？
叶韻：後一問，我認為是的。別的辦法，都不如這樣來得快，來得紮實。
徐署長：很好！那麼為什麼，他要拖到現在才拿出來？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拿出來？
叶韻愕然。盧醫生一臉疑惑。
12-26 林公館小客廳* 夜 * 內
唐西萍：你們要不提那封信，阿漢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把他那封拿出來！（怨責地看來俊民）他本來是要我去坐的。
來俊民：那就對了！我們想得一樣。
唐西萍：不一樣！
來俊民驚住，怔怔看她。
唐西萍飄開目光，悵然搖頭：不一樣……
12-27 滬昌商團董事長辦公室門外走廊～辦公室內 * 日 * 內
叶韻抱著文件款款走來。
大開的董事長辦公室門裡，傳出多個女人的驚呼喝彩歡笑聲。
叶韻到門口，靠住門框，笑吟吟看一群年輕女員工圍著董事長辦公桌，沒一個人看見她來了。
董事長辦公桌前，林漢正坐，對著圍了一圈的女員工們調皮地笑，手裡神奇地翻弄撲克。
只見撲克跟有了靈性一般，在他手裡跳躍翻滾。
嘩，整副牌一字長龍鋪展在他伸直的手臂上，隨著他手臂的動作，游龍般依次翻滾，倏而漫天揚起，林漢右手平伸桌上，左手劈空抓撓。
瞬間，左手攥住一把牌，其餘則全部落進右手。右手靈活地把牌迅速整齊，左手有節奏地一張張彈出牌。那些牌在女人們的驚呼中，逐漸落在辦公桌上——整齊的黑桃十三張連順。
女人們驚叫起來。
林漢得意地收牌：不玩了！
女人們失望嘆息。有人看見叶韻，急忙正經起來，更多人看見，都住聲定在那兒。
叶韻一臉冷氣走來，女人們瞥一眼林漢，見林漢也有些怯，急忙無聲疾出。
林漢對叶韻：關門。
叶韻放下文件，轉去門邊，忽然向外探了探，留在門口觀望的女人們哄然散去。
叶韻無奈苦笑，虛掩上門。
林漢正在看那些文件：都給我幹嗎？（看叶韻）不是有執行董事嗎？
叶韻：可你是董事長，得你簽字啊。
林漢拍腦門：對對，簽字！（四下找筆）
叶韻遞上一支水筆。
林漢怔怔，不好意思地接過：看我，連個筆都沒有。
叶韻：這是我這個助理的錯。都該備好的。
林漢擎著筆看她：簽哪兒？
叶韻：看明白了嗎就簽？
林漢：等我看哪？
叶韻：來董看過了，我也……
林漢：那就行了，簽哪兒？
12-28 警署徐署長辦公室 * 日 * 內
徐署長衝來小龍猛拍桌子：說了多少次了，案子交給警備區了，沒有命令，咱們不能再插手！
來小龍：可是署長，我確實發現了許多線索啊！至少，可以給警備區做個參考吧。
徐署長：這裡大大小小一大堆案子，幾個老法師忙得不可開交！你可好，一晃幾天不見人，一晃又幾天不見人！就算你把那個案子破了，功勞也算不到咱頭上，還要讓人家說咱們多事！
來小龍：滬昌的案子，可是大案啊！
徐署長：大案多了！（瞪他，又緩和下來）我知道，你想建功立業，想出人頭地，誰不想？可不是這麼個干法嗎！
來小龍：可是，放著線索不抓，還算警察嗎？不是你說的嗎——滬昌對咱們警署，不要太重要哦。他們的事，咱們難道就不能出把力？讓人家知道咱出了力，是不是……
徐署長：好了好了，我纏不過你！（掏出懷錶看，氣哼哼塞回去）我時間不多，你長話短說。說完馬上找老龐分新案子！
12-29 滬昌商團來俊民辦公室 * 日 * 內
來俊民看著叶韻一頁頁呈上的文件：這麼快就簽了？
叶韻：說明董事長信任你。
來俊民：不是信任我，是信任我們。
叶韻：對了來董，那兩封信，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兒啊？
來俊民抬眼看她：什麼怎麼回事兒？哦！那個，（搖頭）不清楚。東家的家事，咱就是個傳聲筒。
叶韻：也是。哎，什麼時候問問你家大偵探，董事長辦公室那個事，到底查出什麼來沒有？
來俊民怔一下，輕輕放下文件：我倒想問呢，我們家大偵探，人影子都見不到。這孩子，連個換洗衣服都沒有，也不知在外面怎麼過的。
12-30 江邊貧民窟* 日 * 外
龐警官來小龍並肩轉悠，警察抬走蒙著白布的屍體。
白布末端，露出纖嫩、慘白髮青、帶污跡的年輕女人腳。
周圍站了許多住戶觀望。
龐警官：小龍，講好啊，這案子可是你自己挑的，沒油水的啊！
來小龍：知道。我光身一人，不需要什麼油水。
龐警官湊近低聲：這地方的人，可不好亂問，當心沾包！
來小龍：曉得了！多謝！哎，咱可說好了，就到這個案子，其他的……
龐警官：好說好說！盜竊案子，我真用力干，半天破一個！（指腦袋）左近大偷小偷，都在這裡裝著哪。平時不願理會他們就是了。他們要是不曉事，搞了大戶人家，就要倒霉了。
來小龍：小戶人家就由著讓隨便偷啊？
龐警官：不然怎麼辦？管得過來嗎？小老弟，人家也要討生活啊。
來小龍：豈有此理！靠偷討生活？
龐警官：又來了！一根筋的勁頭又上來了。安心辦你的大事！我曉得的。（做神秘狀）
來小龍皺眉，搖頭：謝了！
（未完待續）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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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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