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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斬獲國際電影節大獎的新人導演,卻被逼上絕路

長的很帥的新人導演 一路走好

2016年,胡波曾寫過一首短詩:「那頭顱掛在樹梢,好像接近死亡能使你懂得什麼,但世界啊,永遠像最初的樣子。」

2月16日19:30,第6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的一間放映廳里,座無虛席。一部長達4個小時的電影正不緊不慢播放著,慘白的光照在觀眾臉上,所有人都被沉重而壓抑的氣氛籠罩。這部電影全球範圍內第一次公映,早上8點開票,十幾分鐘內被哄搶一空,一切無需多言…

這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它是一部實實在在的中國國產電影《大象席地而坐》。導演名叫胡波(筆名胡遷),就在電影上映的4個月前,他在樓道間用一根繩子上吊來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01

柏林電影節頒獎典禮

胡波缺席

柏林電影節官方盛讚:「這部極富視覺魅力,以大師般的手法將一系列主人公的人生串聯起來,張力十足的敘述一天中發生的故事,從清晨到日暮,逐漸勾畫出一個私慾橫流的社會。

國際國內各大電影相關媒體紛紛發表了評論,在影評人中也是備受推崇,最終獲得了論壇單元「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

2018第68屆柏林電影節閉幕前夜,胡波導演的《大象席地而坐》收穫了第二份榮譽,「GWFF最佳處女作特別提及」,「GWFF最佳處女作獎」由主競賽單元Adina Pintilie導演的《Touch Me Not》獲得。

歷屆GWFF最佳處女作獎影片

2017年 卡拉·西蒙·皮坡《九三年夏天》

2016年 穆罕默德·本·阿提亞《赫迪》

2015年 加布里埃爾·利普斯坦《六百英里》

2014年 阿隆索·帕拉西奧斯《男孩超級白》

2013年 基姆·默多恩特《火箭》

2012年 波德文·柯爾《烏鴉男孩》

2011年 安德魯·麥克萊恩《在冰上》

2010年 Babak Najafi《Sebbe》

2009年 AdriánBiniez《Gigante》

2008年 熊坂出《公園和愛的旅館》

2007年 Rajnesh Domalpalli 《Vanaja》

2006年 帕尼勒·費舍爾·克里斯藤森《肥皂》

頒獎典禮現場

這部電影雖未獲大獎,但相比於其他各類競賽獎項,該榮譽於一部處女作影片來說,也有一份特別的意義。它不牽扯工業生態、作者履歷,評價語境,純粹地站在電影人創作開端的意義上,細細審視…

站在世界青年電影創作視野內,用純粹的先鋒電影語言魅力觸動世界的神經。由於電影本身所帶來的震撼,讓《大象席地而坐》的柏林之行顯得出乎意料地輕快。

觀眾製作大象摺紙 送給胡波母親

之前縈繞不散的紛擾、隱隱作痛的感覺都在一個個熱情飽滿的展映現場,在電影的縱深處化解。自殺過去四個月,胡波世界級榮譽加身,但這一切都太遲了,他永遠看不到了…

02

胡波的悲劇人生

命途多舛

胡波的悲劇命運,在學生時代就埋了伏筆。心懷電影夢的他,努力學習,盡自己所能備考北京電影學院(小美男君亦十分憎惡,它耽誤了我一整年的時間,因為曾為了它放棄了清華),卻屢次受挫備受打擊。通宵泡網吧,成了他的日常,在煙霧繚繞里吹牛逼來慰藉自己失落的人性…

這些所謂的差生,都是被社會邊緣化,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只能被扔進一所破學校里耗費自己的青春。在這裡,他見識到世界最灰暗的一面,刨析過人性最深處的惡。

他曾這樣形容自己,「這座城市有一百六十多萬青少年,而我是他們之中活得最為齷齪的零星幾個…」

山路18彎,兜兜轉轉,終於如願考上北京電影學院,命運並沒有開始眷顧他。他對電影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與眾不同,因此受到老師和同學的排擠。

一次他拍攝了一頭戴著紅綢的驢,在一棟爛尾樓里來回踱步,驢叫聲回蕩在水泥牆之間。導師看後滿臉不屑,要求胡遷重拍一部類似韓國商業類型片的電影(現今國產電影電視劇如此之爛,電影類院校是否毫無責任)。

他不得不按照要求完成作業,內心扭捏,無處宣洩,默默承受…

本以為北電是理想的寄託,相反,不過是另一座令人窒息的牢籠。畢業後,他幾次籌劃自己的電影,都因無人賞識、資金不足而胎死腹中。一些狗血商業片與恐怖片花大價錢請他執導,均遭回絕。

生活的重壓讓他在貧窮中苦苦掙扎。就算這樣,也不願違背自己的初心(這才叫初心,別一天到晚初心初心,NONSENSE)。電影令他絕望,他進而轉向寫作,先後出版《牛蛙》和《大裂》,受到業界好評,而微薄的稿費並沒有改善他的生活。

03

胡波被逼上絕路

理想算個屁

2016年,胡波貌似看到希望的曙光,而這束光卻成為壓死這位新晉導演的最後一根鴻毛。這年,他完成自己的電影處女作《金羊毛》,即《大象席地而坐》的劇本,參加FIRST青年影展的創投單元,簽約冬春影業。

一切看似順理成章,也首次被主流認可,還成功拿下投資,理想的大門似乎正向他敞開。

胡波與王小帥導演

命運又一次向他大開殺戒。電影製作後期,總時長被他剪輯到4小時,製片方十分惱怒,那些所謂的高高在上的人,正拿著自己的雞毛,到處撩撥(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青勝於藍嗎)強烈要求刪減到2小時。

他堅持不妥協,僅僅刪減10分鐘,便把片子發回,對方震怒,開始撒潑!

親手機沒電了 快去充電少BB

博弈最後,製片方剝奪了胡波導演署名權,簡而言之,自己創作導演的電影,無法署名。製片方最終解聘胡波,並向他喊話拿出350萬來買自己電影的版權。執導這部電影,他顆粒無收,可恨可嘆!

他最近一條熱門微博說,「這一年,出了兩本書,拍了一部藝術片,總共拿了兩萬的版權稿費,電影一分錢沒有,女朋友也跑了。」之後的幾年還得攢錢,把自己第一部電影版權買回來,兩輛超跑錢,以拍藝術片的收入來看,不去販毒很難做到。」

一天,他在計程車上與司機閑聊,對方無意得知他在拍電影,羨慕地問:「你們拍電影的很多錢吧?」胡波回答:「沒錢!」絕望一直圍繞著這位理想滿溢的人兒…

「窮」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刀,緩緩逼近這個死咬理想的年輕人。他掙扎、怒吼,最終只是徒勞。2017年10月12日凌晨,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用繩索套住脖子,在窒息的掙扎中,停止了呼吸…

04

世界之大

哪裡是容身之處

同學馬噠還回憶了這樣一個段子:早年間,胡波在學校附近的城中村拍畢業作品,當地不少地痞流氓拿著砍刀過來討要場地費,而胡波只是「淡定的拿著他的小本子蹲在牆角,一心一意地畫他的分鏡」。

這是他的專註,也是他的執拗與拒絕。當時胡波幾乎停下了手頭一切的電影工作,就像在大學期間,無法拍自己想拍的電影,於是開始寫小說,那段時間,他又重新開始寄情文學創作,在辭世之前,他寫完了第三部小說。

當下,無數商業爛片霸佔熒屏,賺得盆滿缽滿。而真正有想法、有態度的年輕導演,卻被擠壓得沒有生存之地。你說你有藝術追求?跟我談電影理想?呵呵,掙不了錢的生意,免談!

一個靠臉吃飯的女主播,隨便刷刷遊艇法拉利,月收入超過10萬,而一個獲得柏林電影節獎項的導演,年收入卻不過2萬。

大師訓練營期間,在沒有資金、團隊的情況下,胡波用一天的時間拍了一部短片,短片女主角是當地的一個小姑娘。當他知道這個小姑娘熱愛寫作的時候,特地請朋友把他的電腦從北京快遞到西寧,送給那個小姑娘。

就像馬噠講述的,當年她畢業離京,胡波送她的離別禮物是黑膠唱片,還寄去了一台唱片機,「並告訴馬噠這才能體現出你是個牛逼的錄音師。」

他是一個能為理想傾其所有的漢子,致敬胡波!

GIF

在電影《大象席地而坐》里,四個生活困頓的主角一起上路,只為尋找傳說中滿洲里一隻整天坐著的大象。也許對於胡波來說,理想就是這隻並不存在的大象,散發著奇妙的吸引力。他為此拼的頭破血流,最終卻只是一場空。

胡波母親說:「胡波的電影,已經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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