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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硯『掌中寶』文人『心頭肉』

流傳至今的古硯,可珍可寶者甚多。論起藏硯,其石品,有好端者,有喜歙者,亦有愛洮者;其體格,有人專挑大硯藏,有人偏向小硯求;其工藝,有人鼓吹明清硯繁縟的雕工,有人痴迷唐宋的渾樸與簡約,可謂『各花入各眼』。但若玩硯尋道,藏家最終往往殊途同歸,一般都經歷了『由大到小,由工到簡,由俗到雅』的取捨過程。

近日,友人來寒舍小聚,問我最喜歡自己哪幾方藏品,我逐一道來,尤其對幾方小硯最是鍾愛有加。友人不解,我連忙解釋:精稀絕美的『掌中寶』,可品、可把玩、可調節心情,堪稱文人『心頭肉』!

其實,古往今來同好者,代不乏人。清人紀曉嵐曾任《四庫全書》總編纂官,是公認的大文人,也是著名的藏硯家。他曾在一方大硯上刻銘:『巨硯笨重不適用,余取蓄不過十餘。』細究他的《閱微草堂硯譜》,所刊近百方硯中,長不過掌者多達55方,超過半數以上。其中兩方小硯尤為引人注目,所刻硯銘反映了紀曉嵐對『掌中寶』的無比熱愛。其一為門字形素硯,底刻:『枯硯無嫌似鐵頑,相隨曾出玉門關。龍沙萬里交遊少,只爾多情共往還。』此硯分明就是與文人患難與共、萬里相隨的戰友。其二為琴硯,銘曰:『無弦琴,不在音。仿琢硯,置墨林。浸太清,練余心。』真實地記錄了紀曉嵐上朝歸來,置身文房,盤玩琴硯,靜心安神的畫面。這方『掌中寶』分明是一丸忘卻宮廷險惡、助其寵辱不驚的良藥。

那麼,如何界定文人硯中的『掌中寶』呢?筆者認為,應是特指適合文人掌中把玩的小硯,器小、石美、型雅、工精,是其基本特徵。尺寸以小見長,功用以玩賞為主,工藝以精美為上,氣質以文氣為妙。其鑒別要點,應與古人常用的行囊硯和女子閨房用的畫眉硯分開。這兩種硯雖然形體亦小,但多以用為主,質樸工簡,隨身日用,形耗體傷。而『掌中寶』是以玩賞為主,普遍小器大作,少見磨損,渾身洋溢著精緻的寶光。

下面,筆者簡要介紹一下自家收藏多年的幾方硯台,與諸君共賞之。

第一方為宋代圓形風池魚子羅紋歙硯。此硯直徑9.6厘米,厚1.6厘米,正好一握。抓在手裡,瑩潤如玉,因素雅無紋,正合盤玩。硯材為龍尾歙石,石色青碧,石質純凈,遍體魚子羅紋,系日本人追捧的名品『滿盆鰍』。硯屬生坑,側有紅色銹沁,與青碧的石肌,靈動的魚子,交相輝映,妙不可言。儘管土蝕千年,放在手中彷彿有水要流出來,優異石質千年不改。

風字形是唐宋硯的主流形式,據宋代《端溪硯譜》記載,主要有平底風字、琴足風字、垂裙風字、古樣風字多種。此硯造型奇異秀雅,在現存典籍中找不到對應的名稱。圓形內斂的硯面,與張力十足的風池,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而勁挺深挖的池邊,與遊絲流暢的陰線,又構成了剛與柔的和諧統一。給人的感覺是,處處呼應,恰到好處,精工細作,堪稱硯藝典範。不禁感嘆,簡到極致,便是大藝,便生大美哉!

第二方為宋代蓋雕蘆雁紋圓盒端石硯。該硯徑合2寸,厚近半寸,型罕、工精、石質佳,玲瓏秀雅,為宋硯中難得之妙品。

一是型罕完好。硯面正圓,上下垂直,邊線勁挺,子母口相合,分毫不差。揭開硯蓋,淌池渾圓精巧,帶有北宋風格的硯堂,沁著鮮艷的硃砂,奪人雙目。此硯沁蝕自然,雖經千年,品相完整,十分難得。

二是工精意美。狹小的盒蓋上,以刀代筆,深得道君筆法趣味,精刻一幅蘆雁圖,賞心悅目。兩隻大雁,並行而立,雄雁昂揚抖擻,伸頸回顧,正在張嘴私語;雌雁縮頸慵懶,亦步亦趨,顯得憨態可掬。兩雁顧盼生情,周圍新生蘆葦,隨風搖曳,一派生機。蘆雁是傳統文人心中的圖騰,是志向高遠、淡泊名利、忠貞不渝的標誌,無論古今,人見人愛。

三是質優品佳。石色淡紫,石質細膩嫩潤,可見粉白透底的條塊狀蕉葉白(或為宋人著述中類似翠斑的『白條紋』),和干為深紫色、入水紫淡化碧,大若芝麻椒實的遍體青花。宋代趙希鵠《洞天清錄·古硯辨》有載:『下岩舊坑又一種卵石……有花點如箸頭大,其點別是碧玉清瑩,與硯質不同,唐吳淑《硯賦》所謂「點滴青花」是也。』唐代李賀在《楊生青花紫石硯歌》中,曾形象地描寫了這種青花的特徵為『暗灑萇弘冷血痕』。『萇弘冷血痕』是指其顏色紫中泛碧,典出《莊子·外物》:『萇弘死於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玉。』『暗灑』則與本硯石品不甚醒目,濕水乃顯相合。這種青花也許為唐宋下岩端石所特有,不僅在明清端石中很難見到,在面世的唐宋端硯中,筆者也是首見實物,因此,本硯為研究唐宋下岩端石提供了新的重要物證,尤顯珍貴。

與君共賞的第三方寶硯為宋代蓋雕雙燕牡丹紋圓盒端石硯。此硯與前硯同為一人惠讓,徑同略矮,大小相若,工藝相近。前硯堂池遺朱,本硯堂體沁墨,一紅一黑,器型成對,功用合雙,堪稱難得的對硯。

與前硯相比,此硯有以下不同:一是石質同種異坑,為純凈無紋的宋坑端石。二是紋飾偏細略淡,硯蓋畫面為雙燕牡丹,寓意吉祥富貴。三是堂池有別,為『天心月圓』式,格調高雅,與前硯呼應,別有情趣。

藏家都知道,完整精美的古物難得,而成雙成對的更是難尋。1945年,張伯駒頭天從好友浦雪齋手中求得明末清初才女柳如是的『蘼蕪端硯』,次日又從上門的商販手中,巧得錢謙益的『玉鳳朱硯』,一對失散了幾百年的『夫妻』硯,一夜之間在張伯駒的手中,合璧重圓。可見,收藏好硯,既靠眼力,更靠機緣。

手撫這些『掌中寶』,如面先賢,深感『硯福』不淺。每當覓得佳硯,筆者常常自問:這是人在找硯,還是硯在找人?

作者簡介:王俊虎,號寶泓堂主、鳳凰山人,藏硯家。蕪湖日報報業集團主任記者,著有《硯證文明——古硯鑒賞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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