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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誠而又果敢的文學批評——讀楊光祖的評論集《文學世界的探險》

真誠而又果敢的文學批評

——讀楊光祖的評論集《文學世界的探險》

劉仕傑

美國詩人弗羅斯特在其詩作《未選擇的道路》中寫道:「樹林中岔開兩條路,而我——我選擇那條少人走的,而這已造成重大差別。」文學評論家楊光祖選擇的也正是這樣一條「少人走」的文學批評之路,他總是按照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去寫文章,其文學批評總是飽含「真情」,同時卻也「尖銳犀利」,是真誠的、也是果敢的,總是在無形中透漏著一股「豪氣」與「寒氣」,這在當代文壇可謂是獨樹一幟的。因此,楊光祖的文學批評之路更像是一場「文學世界的探險」,顯示著其思想歷程的艱難坎坷,同時也訴說著他「破繭化蝶」般的夢想與追求。

《文學世界的探險》是楊光祖最新出版的一本文學評論集,題材廣博、視野廣闊,其中既有對作家作品的詳細分析與評論,如《作為思想家的魯迅》、《與張愛玲的創傷記憶》、《母親上官魯氏論》、《莫言小說的局限》、《田小娥論》、《庄之蝶:肉體的狂歡與靈魂的救贖》等;亦有對當代文學理論以及各種文學現象與文學思潮的深入的探討,如《的惡俗與學院批評的癥候》、《當「文學」成為「我」》、《勇於審美判斷的批評——論劉川鄂的當代文學評論》、《李建軍:捍衛文學的尊嚴和價值》、《大眾文化思潮與當代藝術表達》、《建構「中國格調」的「大文學」》等。這些評論文章字字珠璣、觀點新穎、文風犀利,擁有直搗黃龍般的氣勢,是楊光祖心底最真實的聲音,無論是對各位「文壇大腕」的批評,還是對當下文壇不良文學現象的抨擊,皆有一種切中要害、一語中的之感。

著名文學評論家李建軍說:「在我的理解中,文學批評首先是一種求真的活動。一個合格的批評家,要儘可能說真話,要為讀者提供符合事實或接近事實的判斷。這就要求批評家不僅要有良好的審美能力和思想能力,而且還要有坦率、正直、勇敢的品質和德性。」楊光祖作文學批評,所堅持的也正是這樣一個「求真」的原則,他本人不僅擁有過人的藝術審美能力與深刻獨到的思想,還具有一種大無畏的「求真」勇氣、坦率正直,寫文章從不含糊其辭,而是大膽撕破、直指病灶。楊光祖不僅熱愛文學,還精通書畫藝術、喜歡哲學,海量的閱讀、豐富的閱歷、淵博的學識、過人的文學才華滋養了他的藝術生命,亦給他帶來了良好而敏銳的文學直覺和過人的藝術審美能力。同時,他還是一位思想者,長期以來,他閱讀了大量的中外哲學作品,受中國儒家與道家相貫通傳統哲學思想以及西方「以人為中心」的人文主義哲學思想影響較深,時常與莊子、海德格爾等中西方著名哲學家的靈魂相對接,以求獲得自己靈魂的安撫與救贖,因此他對文學作品中所涉及的主題與人性等都有獨到的看法。從個人品性方面來說,楊光祖本人的性格正如其文章一樣,正直、真誠、果敢、直接。從這幾個層面來講,楊光祖所追求的「真實」、其文章中的「真誠」與「果敢」皆是有因可循的,並非因所謂的「轟動」與「名利」而有意為之。

所謂文學批評是指運用一定的文學理論,按照一定的標準或者方法對所論及的對象進行判斷和評價,真正的批評家在進行文學批評時,心中是擁有一定的評判標準的,楊光祖即是如此,在他的心中,「真、善、美」是最重要的評判標準。「真」是一部文學作品成功的關鍵,也是一位文學批評家基本的職業道德,所謂的名利、地位、權勢都不能阻擋一位批評家訴說真話的慾望。楊光祖始終將「說真話」作為自己進行文學批評的初衷與原則,因此,即便莫言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褒獎讚揚之聲鋪天蓋地,他依然對莫言小說中「語言的泥沙俱下」、「文字、情感的骯髒」、「對中國傳統小說負麵價值的吸收」等局限性作出了直接的批評;即便賈平凹以善寫女性而知名文壇,他依然直言不諱地指出了賈平凹女性寫作中的符號化、模式化、奴性思維、甚至是虛假寫作等問題。這同時也體現了楊光祖一貫的文學批評風格「獨具慧眼、力排眾議、無所畏懼、敢於直言」。

「善」即道德,在楊光祖看來,「道德是人類區別於動物的重要標誌……文學固然不是道德,但偉大的文學作品必然包含著偉大的道德態度和道德情感」。因此,楊光祖在評價一部文學作品時,往往將「善」作為重要的評判標準,他反對文學作品中不健康的文化價值導向,而對於符合人性道德和審美趣味的文學作品則大加讚揚。在《庄之蝶:肉體的狂歡與靈魂的救贖中》,楊光祖寫道:「這種男性妄想症的寫作不僅是對農村女子的侮辱與妖魔化,也是作家內心心理不健康的一種反映。」他認為,賈平凹對庄之蝶的描述注入了過多的男權思想與傾向性,這使得《廢都》這部作品的文學格局小了一些。楊光祖通過其細膩的文學觀察,敏感的捕捉到了《廢都》這部作品在道德上的不足之處,並用其犀利、銳利的文字表達了出來,這是極為可貴的。另外,楊光祖格外推崇魯迅的作品,這也與其心中「善」的文學評判標準有關,在楊光祖的心中,同時也是在大多數中國人的心中,魯迅的文字是「在中國文化最黑暗時期的深淵吶喊」,亦是對「中國文化的探索」,蘊含著偉大的道德態度與道德情感,對我們過去的時代、當今的時代、未來的時代都具有極大的啟示性。

「美」是楊光祖文學批評中另一個非常重要的評判標準,他說:「讓白話文成為一種美的文字應該是一個作家,或者是一個優秀作家必須考慮的事情。藝術畢竟有它精緻唯美的一面,否則怎麼能稱之為藝術?」因此,楊光祖所欣賞的亦是那種充滿藝術美感的文字,他說張愛玲是「恐懼陰影里的天才」,因為「她對聲音、色彩、人物心理的描寫都是出色而奇特的」。的確如此,張愛玲的文字總是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一種現實的蒼涼與哀傷,極富詩意與藝術美感,是一種唯美的文字。而當代文學大家莫言、賈平凹等人的文字卻瀰漫著濃厚的鄉土氣息,透漏著民間文化的狂野與粗糙,楊光祖則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莫言、賈平凹等人文字的粗製濫造與藝術美感的缺乏。

在批評界,楊光祖素有「文壇刀客」、「酷評家」的稱號,因為他的文章總是包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他的文字總是格外犀利、不留情面。對於一些粗製濫造、庸俗無聊、甚至是價值觀錯亂的作品,他總是毫不留情地予以嚴厲批評。他不僅批評莫言小說的弊病,更曾在《:修辭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技巧問題》、《張賢亮:罪惡的缺失與苦難的傾訴》中對賈平凹以及張賢亮作品中思想的守舊與藝術的落後提出了嚴厲的批評。他說「《帶燈》的過分自戀,疏離了時代,也疏離了讀者,作家在過分凸顯自我的同時,也扼殺了小說人物」,他還說「張賢亮作為苦難作家,用自傳體美化和粉飾自己,人為地給這種受難加上了某種崇高的意義」。

楊光祖的文字就是這樣銳利,給人一種直戳內心的痛感,但他的文字並沒有「胡攪蠻纏、張揚跋扈」之嫌,而是從文本本身出發,注重講事實、擺道理;他的批評全無個人芥蒂,他所批評的對象也正是他所尊重的。楊光祖曾在《張賢亮:罪惡的缺失與苦難的傾訴》中說:「當代的西部文壇小說家輩出,群星璀璨,其中成就最大,我個人最喜歡的有賈平凹、張賢亮和陳忠實三人」,對於莫言、賈平凹、張賢亮這些文學大家,他奉行的一貫是「我尊重、我苛求」的宗旨。因此,他的文學批評是坦坦蕩蕩的,完全出於「真誠」,是為了西部乃至中國文學更好的向前發展,這些言辭犀利的文字皆與他心中「真、善、美」的評判標準以及追求美好的審美趣味有關。也正是由於這個緣故,他也並不是一味否定這些作家的創作,他善於從文本本身出發,找到真正值得讚揚與推崇的地方,他充分肯定了莫言《豐乳肥臀》中母親上官魯氏的典型意義,肯定了張賢亮的寫作長處「當張賢亮的筆觸一旦落到自己熟悉的下層生活、勞改生活,他的筆如有神助,滿紙雲煙,情思充溢,人物活靈活現,直往讀者心裡鑽」。

楊光祖的評論果敢、犀利,同時卻也真誠、客觀,平實。對於所論述的對象,往往是既論述其優長,又論述其缺憾。他看到了「庄之蝶的失敗、庄之蝶的無聊、庄之蝶的墮落」;同時又「通過庄之蝶發現了西北作家的不屈,看到了他們的掙扎、他們的不容易」。對於莫言、賈平凹、路遙等人的文學作品,他在充分肯定其突破性與偉大性的前提下,直言不諱地指出其缺憾與不足;對於馬步升、爾雅等作家的作品,愛惜有加、寄予厚望,同時也嚴厲地指出了其局限性;對於對自己滿懷敬意的師長,如韓石山,本著「我愛吾師,我更愛真理」態度,對其有關魯迅的「武斷的論述」,明確地表示「萬萬不能同意」;對自己敬重的文學評論家李建軍,在總體上充分地認可其文學批評的同時,也有中肯的批評。

楊光祖的文學批評,特別是有關張愛玲、莫言、賈平凹、陳忠實、路遙、張賢亮、楊顯惠、阿信等人的批評往往緊緊圍繞文本展開論述,是文學理論與文學直感的有效結合。他反感學院派「囿於理論」、「僵化不堪」、「枯燥乏味」的文學批評模式,在《的惡俗與學院批評的癥候》一文中,他對學院派理論的生搬硬套、以及功利性的文學批評方法提出了嚴格的批評。他認為作為一名文學批評家應該將理論融於自己的骨血,從文本本身出發去進行評論與寫作,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寫出具有開創性的文學批評。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在《田小娥論》這篇文章中,我們可以明顯感受到西方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的影響。但楊光祖的這篇文章又不同於一般的學院派論文,沒有明顯的條條框框,也沒有理論的艱澀感,讀來總覺得是作者個人發自內心的感受。這是因為,楊光祖已經閱讀了無數大師的理論,並且很好地吸納了這些理論,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表達方式。

在文字表達上,楊光祖的評論文章也不同於一般的學院派,他的文學批評文章極富文采,頗具散文的美感,「剛健而不失婀娜」,有很強的文學魅力與可讀性。因為楊光祖本身還是一位散文家,發表過許多散文作品,文學氣質與文學修養都比較高,因此他才能寫出這樣極富文學美感的批評作品。在《張愛玲:恐懼陰影里的天才》中,他寫道:「冷而空幻的張愛玲,晚年把自己封閉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找到父親,無法再找到父愛,父愛只有一個,那就是童年自己的父親。得不到,就永遠得不到了。再到哪裡去找,都是枉然。她也就不找了,她其實絕望了。」這樣的文字更似散文中的抒情文字,讀來總讓人「戀戀不捨」,這樣「散文化」的文字也給他辛辣、犀利的文章增添了一份「真摯」的情意,而楊光祖本人也彷彿穿越書中的文字,與作者進行了一場靈魂上的交流。

另外,楊光祖的批評文章雖具有散文的美感,但結構上卻不像散文一般鬆散,而是具有嚴密的邏輯性與一定的學理性,讀來總覺有理有據。如《曖昧、混亂里的反抗絕望——爾雅的城市女性系列小說》一文,楊光祖從爾雅所喜歡的作家系譜出發,探討其創作基點與精神世界,依次遞進,極富邏輯性。在討論爾雅的創作動機與心理時,楊光祖還借用了E.M.福斯特的「藝術人格」理論,他認為:「爾雅的寫作很少有公眾性,他很痴迷私人性,他的寫作是從他內心深處的幽暗處流淌而出的。」其後,楊光祖又通過爾雅的一系列城市作品證明了他的這種觀點。整篇文章既有著散文的美感,又有著嚴密的邏輯性與一定的學理性。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楊光祖的文學批評兼有文學內部研究和文學外部研究的性質的社會文化心理批評,看似隨心所欲,實際上卻有著嚴密的邏輯與深刻的文化思考。

真正的文學批評不是人云亦云,亦非阿諛奉承,在當今疲軟滯後的中國文壇,有這樣一位文學批評家,始終秉承著自己獨立的思考,「以我口寫我心」。這位文學批評家便是楊光祖,他說「血管里噴出的總是血,水管中流出的水」,他始終堅持用「真實的靈魂、思想」寫作,大膽直言、用詞犀利,其觀點是新穎獨特的、其文字是桀驁不馴的,其文章是真誠而又果敢的。因此,楊光祖的文學批評之路更像是一場「文學世界的探險」,充滿著艱險、也充滿著未知,其文學評論集《文學世界的探險》則像是「照亮寒夜的燈火」,給當今疲軟滯後的中國文壇帶來了新的光亮,中國文學批評界亦需要這種簡單、直接、短兵相接的文字。

(敦煌文藝出版社甘肅人民美術出版社 劉仕傑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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