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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培楊瑛夫婦:待秋意再濃些,我們回趟師大吧

校友簡介

黃玉培,1935年11月生人,籍貫廣東番禺,我校1959屆俄語系畢業生,英語高級教師,1959-1995年歷任曹楊中學高、初中英俄語教師、外語教研組長、教導主任。他曾受聘擔任普陀區中學教師職稱評審委員會委員兼外語學科組長、上海外語學院主辦「上海學生英文報Shanghai Students』Post」特邀編委、英國劍橋「世界名人錄」諮詢委員會委員。他勤於筆耕,主要著作有《英語解題思路與技巧300例》、《高中英語應用語法》、《新編中學使用英語語法》等。

走訪小組與黃玉培、楊瑛夫婦合影

第一次和黃老師通話約定採訪時間,在一個暑氣蒸人的下午,那是7月中旬,上海的氣溫每一天都在挑戰人的極限。黃老師關照地表示,若計劃將採訪場所定在他的家,就不要在如此悶氣的天氣里奔波了。話語間處處都是妥帖周全。

採訪的時間最後定在8月底的一個下午。口頭約定好後,黃老師又發來確認的微信,詳細地註明了日期、星期、刻鐘,地址寫來的是一條路名,怕我們找不到,又在後邊括弧標註了具體建築物,說「我們是自家人,到時通電話,我來迎接」。

黃老師家住23樓,外頭又熱,本想停車妥當後,打電話問過好,再自行徑直上樓去。黃老師在電話那頭囑咐,「你們稍等,我馬上下去接你們」。作為小輩,登時心裡又忸怩不安又甚覺溫暖。

黃老師一身清亮休閑的打扮,梳整齊的三七分頭,戴一副扁方框秀郎架眼鏡,笑意盈盈給我們開門禁,說歡迎,為我們引路按電梯。三兩言語、一舉一動,盡顯儒雅俊朗,風度儼然。

大概是聽見了響動,家門口,楊老師推門迎我們進去,一見面就直說高興我們來,把我們拉到滿是點心、飲料的餐桌前,「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好了」,一如我們剛放長假回家,爸爸媽媽招呼我們的樣子。

黃老師從裡屋拿出一個白色信封。信封里是一沓厚厚的有些許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他們,年輕的華師大,年輕得不可多得,自生光芒。

老照片「合影」

我們都是師大人

1955年,華東師範大學剛剛成立三年。那一年,黃玉培和楊瑛開始了其作為麗娃學子的大學生活。

二人同屬外語系俄語專業學生。彼時,俄語是外文系唯一的一個專業。

時任黃玉培、楊瑛夫婦主教的兩位白俄女教師

「我們都是從小開始學英語的,服從分配來到俄語系,只能從零開始。」黃老師回憶他們略為艱難的開端。楊老師接過話頭,「一到上課,老師點我回答問題,站起來當即英文回答一通。後來有一次老師生氣了,一拍桌子問,『你現在讀的什麼專業,你到底還要不要讀了,不讀就退學。』全班同學笑我。我當時忽然一下子想通了,我以後一輩子都要靠這個生活了。」

從迷惘中「脫韁」,兩人沒費太大力氣很快進入學習佳境,成績常常數一數二。

楊老師說他們運氣好,一畢業就被分配工作,到中學任教,如願以償留在了上海。華東師範大學正規畢業教師的標籤,為他們獲得工作上的信任。他們始終感念,自己是師大人。

黃老師被分派到了當時的市屬重點曹楊中學,第一年就當了班主任,比學生大不了幾歲。他倒沒有覺得有多困難,應承下來,然後盡自己所能,平心易氣,循序漸進。這是他的節奏,踏實的,確鑿的。他把這樣的順理成章歸功於在華師大接受到的教育與訓練。「我們不僅語言學得要上口,教育學、心理學這些師範教育的課程也都要學。除了老教授言傳身教,還要經過嚴格的實習」。自畢業起成為教師,這一做,就是將近半個世紀——60歲退休之年,黃老師沒歇一刻就被返聘繼續從事一線教學工作,又是十年。為此,楊老師還打趣他,說年輕一代的老師比他強多了,讓他不要老占著位置。

黃老師八十大壽時,家裡來了很多學生,有他印象深刻的,也有記不住名字的。黃老師有些不好意思「我教過的學生實在太多,有些學生真對不上號了。現在每年都有三四批學生找我聚會。」聽到我們說,曾在博客上看到過他的學生寫給他的回憶文,把其中的一些內容細節重複給他聽,他有些吃驚,沒想到被學生這麼念著。

他說華師大給予他很多,無論是在學生時代,還是在教師生涯。他們這一批的學生都很有麗娃情懷。

說到這兒,他忽得停住,問我們知不知道麗娃河的由來。我們抱著聽故事的心態,央他講一講。關於麗娃河,每一個師大人接受新生教育時,大概都聽過一個版本的解讀。如今再一次聽80多歲的老先生娓娓講來那個激蕩又飽滿的年代裡關乎Rio-Rita的光景,竟覺一種時光迴流的奇妙。好像一張描繪同一處風景的黑白和彩色二分的照片,碰撞的,一脈相承的。

夫婦二人的女兒同樣是師大人,同樣的外文系,讀英文。「我女兒上課的教室和我當年是同一個,而且課桌也是坐一樣的。她有時候打瞌睡,老師拿鉛筆戳醒她,半玩笑半告誡她,『你媽媽讀書的時候學習好著呢,你怎麼這樣』。」楊老師講起這個巧合,一臉驚喜。兩代人,不同時期的學生身份,在同一個空間里,有了跨越時空對話的可能,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大概這就是麗娃情結的一種美麗延續。

所以,黃老師和楊老師才會不止一遍地說,我們家都是師大人。

走訪小組成員與黃玉培老師交談

那年的麗娃河邊

1955年,本來要被保送至北京外交學院英文系的楊瑛陰差陽錯地填寫了報考華東師範大學俄文系的志願書,成為入學新生中的一員。本來於前一年入學的黃玉培因病休學一年,變成1955級新生。就這樣,兩人成了校友、成了同學、成了戀人。

「他追的我呀,我怎麼會追他呢?」楊老師回憶起半個多世紀之前的事,還是一臉幸福。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一個事有變故,一個病號留級,然後註定般的相遇。像是小說里的情節。

沿著麗娃河一直走,直到繞過數學系,是他們幽會散步時的首選路線。他們用了「幽會」。是他們的慣用,但又恰如其分。小心翼翼又甜情蜜意。

楊老師說,「講個小秘密。」他們上夜自修,早早地做好功課,便偷偷溜出去,去看電影。那個時候,上海還是有很多進口電影可以看。他們常去淮海路的國泰電影院,有時也去美琪大戲院。「還記得,那個時候最流行的是《紅菱艷》,哎呀,我們都看了多少遍了。」一場電影看完,顧不上再逛其他地方,馬不停蹄地就趕回去。他們提前和同學講好,若趕不及夜自修結束前回去,就幫忙把他們的書包帶回宿舍。有時候,他們到的早些,還有同學在看書,他們就拿出功課,再溫習一遍。同學們常常詫異,為什麼每次考試,他們的成績仍舊打頭兒。

縱然時代變了,麗娃河邊的景物也變了,但青春的味道何時都是相似的。

黃老師拿出一張黑白照片指給我們看。是麗娃河橋上兩位女老師年輕的面孔。她們帶著笑,挽著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白襯衫長風衣黑皮鞋,那個年代典型的俄羅斯風情的打扮,有種親切而堅毅的優雅。「這個是我的俄國老師,她很有人情味的,我生病休養的時候她經常來看我。」那時候,俄語系大多課程都是外籍教師授課,當時主教的一位白俄女教師曾是俄羅斯大歌劇院的演員,因國家政事背井離鄉來到中國。外教口語課上,她教學生契訶夫的《櫻桃園》,一節一節,朗讀,然後表演。他們至今還記得。

他們實習,到對口單位無錫第一女中,規定的時限是1個月,他們吃住都在那裡。具體是不是發生過有趣的事、窘迫的事,他們全然不記得了,印象最深的只有無錫的吃食都是甜的,連餛飩麵都是甜的。也許那段像Membership Training的日子,也是甜的吧。

楊老師問我們學校現在是否還有廣播站,原來,她是師大廣播電台的「一代元老」。「師大廣播電台,早上播音開始」,每天的開場白,楊老師張口就來。那時候,廣播電台剛剛成立,輪班制,播新聞、念通知、放音樂,她常播早間。楊老師尤記得學校運動會時她來播音,也負責放音樂。每到長跑比賽時,就要放《馬刀舞》,「又好聽節奏又快,蠻有意思的。」大概是想起了當時的情境,楊老師哈哈笑了起來。「他,你說他一個病號」,楊老師打趣地指著對面坐著的黃老師,「他當足球裁判,一場足球賽很長時間啊,他倒吹哨子跟著跑搞得挺好的。」黃老師不接腔,也不反駁,就是笑著。

黃老師把他們曾經上課用的固定教室數得清楚。「我們上課的第一個教室是在文史樓,後來又搬到化學館,輾轉再到數學館,最後兩年是在麗娃舍,麗娃河旁西側的二排平房。」現在麗娃舍已經不在了。「河西食堂有吧?」黃老師說那時候學生不用出飯錢,除此之外每月還有零用錢可以拿,他們吃飯就在河西食堂,方桌子,8個人一桌,一次上來一個像臉盆一樣的食盆,大家分著吃。

說到這兒,楊老師忽的想起來,「河西食堂後門,對著長風公園。長風公園的長鼻山,那是我們外文系的。那時候我們每個星期四下午,不上課,過去長鼻山開發,挖土填山。」我們感到新奇,問楊老師之後再游長風公園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心態時,楊老師抬眼想了想,聲音即時低了八度,有些感慨。

他們後來就很少去那裡了,懶得出去了,也覺得逛花園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看到小區里窗外的零星櫻花,雖比上不足,倒也覺得入眼。

走訪小組成員與楊瑛老師交談

每周兩次的「精神治療」

兩位老師把我們的到來稱作家訪,說校友時常能到家裡聊一聊,他們高興。

黃老師熱衷於校友會活動,從來不認為是任務,是責任,用他的話來說,是「精神治療」。

黃老師曾在聖約翰大學校友會任副會長,操勞組織了很多校友活動。如今聖約翰大學校友會併入華東師大校友會,校友家庭更是龐大。他們半個世紀以前的一批老同學,每周都有兩次雷打不動風雨無阻的聚會。時間定在每周三和周六,一次約莫20幾個人。周三,大家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再轉場去吃咖啡,一呆就是大半天;周六,大家只相約吃咖啡,然後聊上半晌的天兒。「40多度的天,下大雨,大家都不缺席,都當一回事情來做。因為大家聚起來開心,比上醫院好。」

楊老師說,他們先生聚會,不帶家屬,她們就自己組局,每周一次,聊家務聊老頭,倒也自在樂活。

我們拿著老照片仔細辨認年輕時候的他們,楊老師拿著放大鏡繞到我們跟前,和我們一起看,說眼睛看不清,自己也找不出自己了。楊老師點著照片,認出一個就給我們介紹一個,「這是我們的老師;他是調干生,後來到復旦;他前年去世了吧;這個老年痴呆症了……」面上一片平靜坦然。閱盡了世事,還不是當下最珍貴。

「我們兩個人老說,『我們啥時候到師大玩玩兒去吧』,『好呀好呀』,但說到現在,一直沒行動。多少年了。從我們這裡過去學校近的呀,過去走走看看多好,哦呦,都沒去。」

待秋意再濃些,天氣剛剛好的時候,就真的再回趟師大看看吧。

(作者系我校社會發展學院民俗學研究所2016級研究生)

採訪 / 胡美娟、王聰

撰稿 / 胡美娟 編輯 / 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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