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晚九，你去死吧

最近煙癮很大。我站在窗戶邊，左手捧著煙灰缸，一根接著一根，邊抽邊看著她。

她卧在紅木椅子上，兩條腿也搭在上面，縮成一團。我看了她一會兒，說：「baby你老了。」她說：「滾！」語氣平淡卻又有點氣呼呼的樣子，還挺可愛。

我說：「你今年都穿絲襪了，以前你都是光腿的。」

「絲襪誘惑啊。」她反駁道。

我說她怕冷，她說她不怕。我說你老了，她說你才老了。我說你現在是大baby了我以後叫你大baby好不好，她說你去死吧。她好像很希望我死一樣，動不動就會對我說張晚九你去死吧，我都習慣了。

我試探性地叫她：「大baby？」

她說：「狗逼。」

我說：「大baby。」

她說：「狗逼。」

我說：「大baby！」

她說：「老狗逼！！！」

我笑了笑。

她還是承認自己老了，不僅承認了，還強調自己不是大baby，而是老狗逼。當時我特想發出殺豬般的笑聲，但還是強行忍住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小半截煙身在一瞬間變成了一截灰，我忙用煙灰缸接住，然後吐出一大口濃霧。

不知為什麼，突然有點失落。就在那口角之爭勝利的短暫歡愉之後，我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過的悲傷，正在從心底慢慢上溢。她真的老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她不願意承認。或許她已經意識到了，但卻不願意在我面前承認自己老了。其實我們都在慢慢變老，一天接著一天，一分鐘接著一分鐘，一秒接著一秒。

我已經和她用遍所有姿勢了，但卻不知道能不能和她一起慢慢變老。想想有點難過，可又沒人安慰我。她只會說張晚九你去死吧，其實我不怕死，只怕不能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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