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愛天平，在哪裡？
孝愛天平，在哪裡？
文/李風強
深冬的時光不經流淌，剛剛才黎明，只是做一頓早餐的功夫，天已大亮。
孟潔匆匆扒拉了幾口飯菜，把碗筷往桌子中間推推，手機設置的上班鈴聲就響了起來：「主人醒醒吧，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孟潔自嘲地搖了搖頭。
下樓梯的時候，孟潔接到大哥祥文的電話：「孟潔，抽個時間回來一趟，看看咱娘吧!」
「什麼？哥你說清楚點，娘怎麼了？」
「娘下土炕把腿摔了，不過不嚴重，你不用擔心。」
孟潔兄妹仨，大哥孟祥文住在農村老家，對娘的日常生活起居多有照顧，好在娘一日三餐尚能自理，獨處三間房屋也自由，爹去世八年了，娘自己慢慢習慣了。城裡的二哥孟祥武十天半月回家看看老娘，做妹妹的也就放心，隔三差五的回娘家幫娘洗洗衣服，晒晒被褥。
八十多歲的母親病了，孟潔白天的工作就有些分心，下了班，向主任請了明天的假。晚飯的時候，把情況告訴了老公，老公催促，明兒趕緊的，回家看看。
躺在土炕上的母親，臉色有些痛苦，小腿肚子腫得像麵包，孟潔就不免埋怨起大哥：「哥，我說你也是，娘都跌倒三天了，怎麼才告訴我？我二哥知道不？」
「祥武當天回來過，起初，娘的腿還沒有這麼腫，我和你二哥就商量著先不打擾你，吃吃藥再說。這不，看來不告訴你不行，才打了招呼。」
埋怨歸埋怨，孟潔心疼老娘遭罪，就不再和大哥接話，俯下身，幫母親翻了翻身子，又用溫水沾了毛巾，為娘擦了把臉，洗了胳膊，洗了雙手，這才重新換了水，小心翼翼地熱敷受傷的左腿。問娘：「痛嗎？」娘斜躺著擺了擺手，閨女輕點！孟潔知道娘是強忍疼痛，她的心像有尖針刺肉的感覺，眼淚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流淌……
孟潔從包里取了紙巾，抽出一張，輕抹臉頰，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大哥。大哥正在低頭抽煙，對孟潔剛才的表情似乎並未察覺。
「大哥，打電話叫我二哥過來吧，娘的腿要是斷了，事就麻煩了，去趟青島401醫院看看。」孟潔說話的語氣有些堅定。
「沒有這麼嚴重吧，頂多也就是骨折，年齡大了，不經摔，也好，我這就給祥武打電話。」
兄妹仨面對面商量的結果是去人民醫院拍個片，再做決斷。主要是祥武的意思，母親住院，咱們三人哪個有時間陪床？
大哥雖然沒有直接表態，頭好像輕輕那麼點了下，孟潔看在眼裡，欲言又止，就沒有再說什麼。
人民醫院拍片診斷的結果是：左腿中度骨折，建議住院治療。
最終沒有為母親選擇住院治療，拿了葯回家，孟潔就對大哥二哥的孝心有了看法，當兒子的心真大。
大哥孟祥文在村裡雖然首富前百名排不上，但小日子也算紅火，平日做個小買賣趕五集，絕對是一把好手，從不捨得浪費一天工夫。二哥孟祥武在城裡辦書畫培訓班，掙錢足以養家，怎麼說，也比上班族支配時間自由吧？
孟潔想想就恨得牙根子癢，陪床可以兄妹輪流，花錢可以兄妹均攤，我就壓根沒有把嫁出去的閨女看成潑出去的水，人都說天下爹娘偏向小兒女，但我就沒有享受這樣的優待，再說了，我也沒有要繼承父母財產的打算，這哥倆犯的哪門子傻？
冷戰。和老公遲輝的冷戰持續了一周時間，孟潔就有點吃不消了，心情壓抑到了極點，如同這個冬季室外的空氣。
老公的態度很明顯：花錢可以，但決不能花在黑乎影里，你二哥就不算個孝子。
孟潔靜下心想想，老公的話倒也有幾分理，畢竟這千元鈔票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打了水漂。
母親回家後，孟潔就一直思忖，這麼拖下去終歸不是個辦法，就從同事那裡打探到，江蘇贛榆有個老中醫專治骨折，可以上門診療，治癒了不少骨折病人，治不好保證退錢。要了聯繫電話，把情況簡單說了，也順便明白了大體費用，三千元不到基本保證治好，孟潔看到了希望。
只要母親不遭罪，幾千元又算得了什麼。況且，徵求了老公的意見，遲輝滿口答應。
老中醫告訴孟潔，把母親腿部拍個手機照片，微信發過去，便於判斷使用藥量。孟潔告訴大哥的時候，大哥說他人在外地，大嫂在家照顧母親。大嫂不會微信，孟潔是知道的。
掛了電話，孟潔又跟二哥打電話說，你開車回去，也就半個小時的空檔。二哥回話，忙著哩！正在上課，脫不開身，就掛了電話。正在上班的孟潔不免有些怨氣了，心裡就像有塊磚頭堵著。
約定老中醫上門診療的日子，孟潔思前想後，還是做出了通知哥倆的決定，這倒不是讓他們分攤治療費用，好歹讓哥哥們拿個主意啥的。
老中醫詳細做了診斷，說病可以治癒，推拿按摩、吃中藥，在腿上敷藥打石膏繃帶固定十八天，盡量不活動，大小便在炕上解決。
二哥說：「這樣不好吧？本來就是小毛病，十八天不活動腿，萬一治不好怎麼辦？再說了，沒有發病，就躺十八天，褥瘡肯定得有了。」
老中醫說：「不做大的活動，翻翻身子總是可以的，做兒女的免不了床前儘儘孝心，勤翻身，講好衛生，一般不會得褥瘡，褥瘡也有辦法，把生雞蛋殼含有粘液的那層薄薄的皮貼在患處，非常管用。」
孟潔對二哥的表態是始料不及的，二哥平常做人是有點小聰明，可現在也不是耍聰明的時候和地方，耍聰明的對象也不對啊。
「大哥，你的看法呢？」孟潔對自己自作主張請大夫有了些許悔意，大哥萬一不同意，這不成了費力不討好嗎？
祥文把煙蒂往鞋底按了按，語氣緩了緩：「依我看，小妹為了咱娘，心是操到了，力是費了，關鍵是我們弄不懂，我也不好做主。」
孟潔心想，哎，大哥，這不都說了些廢話嗎？說了跟沒說一樣，你是弄不懂治療方法還是弄不懂二哥的話里話？
兩個哥哥沒有最終決定，形不成一致意見，孟潔自己表態放棄老中醫治療，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個小女子可承擔不了。就這樣，老中醫的上門出診費和在城裡請吃的一餐飯費就打了水漂。
遲輝抱怨老婆：「孟潔你自己說說，花了錢，不在多少，沒有用在老娘身上一分半厘，兩個哥嫂也不知道，你說說這錢不是花在黑乎影了，那又花在哪裡？你那二哥外人面前人模人樣的，全是裝蒜，骨子裡就不是個東西。從今以後，遲輝的錢堅決不跟你們老孟家瞎摻和，愛誰誰。」
孟潔黑了臉，不再搭理遲輝，她知道，遲輝平常千好，人直爽，就是遇事脾氣暴躁，驢脾氣上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兄妹仨輪流伺候母親一個半月，母親病情有所好轉，但是，還是不能下炕自由活動，自理做飯就更遙遙無期了。祥武提出養老新方案，送老人去城裡養老院，一來娘可以有個說話的伴兒，比在家悶著強，二來大家就不用費心勞神整天伺候，至於費用嘛，每月2600塊，三家分攤。如果大哥和小妹當場不好表態，可以回家開家庭會商量。
大哥大嫂當場表態，兩口子一致同意老二的方案，只是養老費，大嫂順便送了孟潔一份不小的人情：「我看，不用平攤，費用你們兄弟兩人包了吧，畢竟小妹出嫁了，養老費隨心就行。」
孟潔覺得自己真不好辦，夾在老公和哥嫂中間，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板當場肯定拍不了，的的確確不是為了這份養老錢，只要母親健健康康，安度晚年，再多自己都願意出。
萬不得已，孟潔主動停止了冷戰，用商議的語氣和老公交流，遲輝還是那個熊樣：「這錢我一分不拿，我倒想看看他孟祥武長了三個蛋子？」
「 賭氣管用嗎？我看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好就行！」孟潔盡量緩和氣氛。
二哥得到消息的時候，也發了狠，遲輝這小子再不著調，就上電視台抖摟抖摟，走著瞧!
夜，很深，很沉。
孟潔翻來覆去全無睡意，血濃於水的親情到底因了什麼失去了原味？原本存於心，見於行的愛和孝，非要找個天平稱量，可能嗎？
孟潔在手機里看到一篇好文：心若暖陽，春暖花開。順手就發了朋友圈，關掉手機。
故事沒有結局，明天的生活還在繼續……
作
者
簡
介
李風強，青島西海岸新區事業單位從事辦公室、行政執法工作業餘喜歡寫點東西，在報刊發表過新聞、評論、雜文等稿件。
本期參與編輯
主編：靜 秋
排版：靜 秋
校稿：畢瑞霞
複審：裴 珊
發布：陳 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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