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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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輩子都在經歷春夏秋冬，不止在氣候方面，命運也是。
圖｜Kristin Vestgard作品
文｜ 尤寺凈
去年底最大的美劇收穫，估計就是《this is us》了。三個出生在同一天的孿生兄弟姐妹，其中我最喜歡Randall。
事實上Randall並非Kevin和Beth血緣上的兄弟，只是剛巧養父母原本所懷三胞胎中的一個不幸夭折，悲慟之中收養了一出生就被遺棄他。
作為一個黑人小孩，從小在一個白人家庭成長，這其中要經歷和忍受的被嘲弄被誤解被以異樣眼光對待，都不及如此明顯的不同讓他從小就無比渴望找尋自己從何而來的下落。
Randall長大成人後是三個孩子中最有出息的那個，生活在紐約，有自己的事業和一家四口的和睦家庭。
可是這些種種表象幸福之下，他心裡一直有一根刺無法抽離，他太渴望找到自己的父母，而幸運是他如願找到父親。
他口口聲聲說，我完全不在意你也不在意你的感受和說法，但轉身拳頭捶地憤怒不止。他三十年的人生等待之謎，等來一個落魄吸毒行將就木的老人。他幾番崩潰。
一方面善良的天性讓他無法棄他而不管，將他接到家裡同住，另一方面卻又忍不住嘲諷和對他一點點釋放出壓抑不住的極端憤怒。
他沒工作，渾身破敗，好幾次在小區散步被鄰居警惕，甚至報警。那幾幕好多次讓我困惑不已。
直到一次Randall出面，當著白人鄰居的面說出這是我的親戚。極度克制的禮貌和壓抑的情緒終於噴發。那一下我終於恍然，與其說Randall在憤怒父親的遺棄，不如說他是在憤怒他帶給他一輩子無法改變的黑人身份。而那還是他給他的他唯一不想要的東西。
他的養父母對他視如己出，可是大環境沒有，就連他的兄弟從小就與他扭打一團，就因為他的膚色讓他們在學校受盡同學的歧視捉弄。
他和妻子出門必須看起來光鮮亮麗，參加酒會必定昂首挺胸，回應一聲都無法怠慢「請、謝謝」。他的人生必須要很用力，才能達到別人輕而易達到的高度。
可想而知，他36歲住進高檔小區，有了自己的公司，娶了合作無間的妻子，養育了兩個可愛的孩子，沒有背景沒有靠山，他都經歷了什麼。
那36年就是他漫長和煎熬無比的人生的寒冬啊。
我想每個人都有過這樣或者那樣的時期，就是外人很難探知到的不可言說的痛點和苦楚。
比如青春期的肥胖，自卑，家境貧寒，父母工作卑微，一直是坐在路邊鼓掌的小孩，一直需要墊高腳尖才能剛好夠到別人輕而易舉過上的人生。
別人一杯咖啡的消遣，而你需要花上十八年。
那些種種容易被人忽視的成長中的困惑焦慮和抑鬱不安，外人很難理解和幫忙解脫，那一整個人生階段的寒冬唯獨你自己可以渡過。
劇中另一個令我感觸很深的女性人物Rebecca。
她從一個不想結婚生小孩的率性少女，一下子成為三個孩子的母親。生產後，面對嗷嗷待哺的三個嬰兒，好幾次她崩潰大哭。
「別人只有一個孩子，而我同時有三個。」
「為什麼你成為父親後，依然可以聚會可以泡酒吧，可以有自己的人生愛好。而我不可以，我是母親，但我也是我自己啊，我也想要有自己的人生和愛好。」
是的，她的人生從她成為母親的那一刻全變了。
我無意劇透和評論，只是這般承受不住的嚎啕，沒有在深夜裡痛哭過的人很難產生共鳴。同為女性個體千差萬別，都很難開口言說感同身受，何況是異性伴侶。
你的身邊沒有同頻的共振，那種沉到生活谷底里的絕望猶如溺水，你只能獨自使勁撲騰，掙扎往上，透一口氣，然後繼續潛入生活看不見底的深淵。
好友雅雅就是類似的女性。大學一畢業就結婚生子，然後第二年第三年接連生下了三個兒子。
直到現在我都很難想像每天的日子她都是怎麼過的，沒有保姆，也沒有老人幫忙，丈夫生意非常忙，她一個人承擔三個孩子的飲食起居。
上學時，她是品學兼優的美少女，雙手纖長，會的只有讀書了。作為她的同桌，好多時候，我都會偷偷欣賞她，哪裡都在發光的女生。
那時候我總在想，這麼優秀，又率性得不可一世的人兒，將來到底會做什麼樣的工作，過上什麼樣的生活。
只是沒想到，多年之後，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身份和最寶貴的年華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和圍繞著他們的人生打轉，她失去了交際的時間，常常要跟朋友們說抱歉，那些昔日渴望施展的才華，一年年消泯，她常常會掙扎，嘆息，但又要很快為自己鼓氣。
她還有三個孩子，無法消沉給他們看。
那天她在朋友圈裡說：
據說人一輩子都在經歷春夏秋冬，不止在氣候方面，命運也是。
只是有些地方的秋天收穫季節比較短，寒冬比較長，四季如春的地方的冬天只不過是比較溫暖而已。
有些人的冬天在事業上，有些人的冬天在健康上，有些人的冬天在子女們身上……
「想想我也已經經歷了一個輪迴了，熬過去年的冬天，今年是春天，播種著，明年就是夏天，然後秋天，然後可能又有下一個生命的冬天，沒有一成不變的人生。」
是的，生活的千般磨礪，讓她成了一個心態極佳的女生，就像韌性極強的草，風吹不倒，火燒不了。在每個艱難坎坷里，她總能為自己尋到一份光。
她的漫長的冬天在子女身上，等到他們長大，她就享福了。這是她常常安慰自己的話。
紅塵萬丈，嘆路三千。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生命寒冬。
你不知道這個春節，一下子失去雙親的人是怎麼過的，接下去漫長的日子還要經受住對死者的追憶哀慟和對一個人獨自面對的人生所需要的全部力氣。
你不知道我們小區門口新開的那家水果店，直接讓擺攤的大叔失了業，他還有三個孩子要撫養，下一頓的生活費都還不知道哪裡著落。
你不知道那個融資遇到困境，曾說要為共享經濟做出貢獻的朋友，如今縮小了團隊規模，節衣縮食，卻仍要闖出一條道路的倔強和孤獨。
生活一向如此，它沒有惡意，也並非故意，就像春去秋來，命運走到了一個關口，總有個坎要過。
你我都逃避不開，生命終有寒冬。人生就是在這樣一次一次的經歷中不斷圓融過程。
我也曾想要追問這份命里終究躲避不開的意義？
直到想起奶奶去世前曾說的一句：
生活讓你的吃的苦，是為了讓你更好品嘗甜頭的意義。
也許吧，經歷過寒冬，方能懂得春暖的珍貴。
願這一段路你我都能耐心走過。
願有人做你的太陽，更願你做自己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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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字者：就是尤寺凈自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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