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將如煙,何必執著
大年初三,高高興興出門回來,吃過飯已經快要10點了,玩手機玩到不想卸妝不想洗臉。就在墨跡墨跡的時候,突然媽媽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大伯打來的,問我爸在嗎?語氣急促,聲音哽咽,讓趕緊下來,再叫上幾個人,說我大娘「不對了」。我們一聽著了急,問是要叫神父還是要叫醫生,但電話里他已經不能完整的表達,只是一個勁的說,趕緊下來。
於是我們打電話叫人,發動車,拿聖水聖蠟經本,來不及細想,就趕緊往過趕。情勢不容我們猶豫,大伯無助的語氣讓人心急,只能趕緊先過去,再視情況定奪。
其實這個瞬間大家心裡已經有了數,要麼垂危,要麼離去。但每個人都不
希望是那個結果,希望還有一線的希望,希望還能留著一點希望。
趕到的時候,街道院子都是黑漆漆的,冷冷清清,進到院子,大伯迎出來,不等說話就已悲情難抑。
人已經走了。
我忘了他是怎麼說的,只記得他的哭腔。
進到家裡,妹妹靠著炕沿,無聲的流淚,一動不動。家裡黑漆漆的,地中間放著一把破舊的椅子,大娘就倚在椅子上,手下垂著。椅子旁邊的地下,還撒著一堆黑漆漆的東西,是碗里灑出來的未來得及吃的食物。是的,晚飯還沒吃完,她就突然撒手人寰。
爸媽和二姑進去之後趕緊商量料理事物,我只能過去抱著妹妹,帶她到外屋來,安慰她。她不說話,只是流淚,低聲哭泣。她和我弟一樣大,承受這些是否有點,,,
陸陸續續,二伯也來了,鄰里也來了,大家幫忙,一起處理。我們共同念經,倒聖水,為大娘代洗,畢竟她生前已有意願跟隨主,只是離去倉促,來不及請神父主持。
幾個人一齊動手,把她抬到門板上,剎那間我覺得,人是多麼可憐,活著的時候怎樣,有人順著你,有人寵著你,有人畏著你,但一口氣離開,還不是仍人擺布,穿什麼衣服,換什麼鞋子,躺在哪裡,都不再由著自己的意願,甚至,不是家人親人的意願。
那間房子里,有近三分之一的地方擺放著衣物,兩三個大箱子上了鎖,一張單人床上也幾乎放滿。我們在給離去的她找衣服穿,大家一致去找最好的,但也要容易穿的,於是在好多好多還帶包裝的衣服袋子里,找出了很多衣服。大伯絮絮叨叨的說,她以前就不讓動她的東西,鎖在箱子里,攢了好多。但是現在,人一離開,幫忙的人把鎖撬開,為了方便找東西。瞬間,所有的那些都沒用了,自己再喜歡也無法享受,而這些東西,對旁人來說,又毫無用處。後來,聽說,大伯開著電動車把那些沒用的東西倒出去了,整整一大車。
後來給她換衣服,她手上帶著鐲子,徵求意見之後,也摘下來了,讓放起來了。大伯也說,她喜歡戴那些,以前戴的好多呢。
那天晚上回來之後,我和媽媽說:如果,今生我有幸,能在死之前準備好自己,我希望,我可以給自己穿上自己喜歡的衣服,喜歡的飾品,挑好看不貴的留一點在身上,體面的告別所愛之世,所愛之人。剩下的送人或者留給誰,沒用的東西該扔的扔,不給別人留一大堆廢品。該說的話,要說;該原諒的人,要原諒;要準備好自己的靈魂,身外之物不要太在乎。我希望,在我的葬禮上,可以展示我平生的照片,按照時間的順序,把那些美的丑的,好看的難看的,人生各種經歷間的照片陳列出來,這樣,葬禮上人不致悲傷或者無趣,而可以最後一次,跟著我的照片,路過一下我的路。
本來,那天我想到的甚至包括葬禮上的背景音樂,棺木的顏色和雕刻,但是今天,寫文章的時候,再想一次,這些都不重要了,一點都不重要。人活著,就是一口氣,呼,吸,呼,吸,人就活著,一口氣暫停了,就什麼都沒了,從此,吃過的,穿著的,喜歡的厭惡的,包括學問知識,都瞬間化為烏有。你的身體會冰涼,無論身材怎樣;會腐爛,無論多麼美麗;會被埋在地下,留下來的,只有一張定格照片;而多年之後,樣貌,事迹,貢獻,墓地,名字,聖名,和存在過的那縷痕迹,都如青煙,散在這偌大的宇宙間。可能有人會因你而流淚,但不會有人放棄了活著隨你而去。離開就是離開,沒有回頭的路,人都要想通,都會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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