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期 10分鐘看懂歐洲建築-從文藝復興到巴洛克

【瞎扯系列】第40期

本期作者：Homo Via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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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佛羅倫薩的未註明照片由作者提供，其他圖片來自網路。

上期講到布魯內萊斯基建造了世界最大穹頂。作為一個建築師，他不必總是待在建築工地上。在修建哥特式大教堂的同時，布魯內萊斯基也設計新風格的建築。

由他所開創的新風格被叫做文藝復興式，可以認為是從哥特式到巴洛克式的過渡階段。

在羅馬的經歷讓布魯內萊斯基學到了建築知識，也賦予了他靈感。當布魯內萊斯基穿行於羅馬廢墟中的時候，他開始構思一種「仿古」的建築，因為古典的東西在當時很受歡迎。

在15世紀的歐洲，建造一座「異教徒的神廟」哪裡會是一名合格基督徒的作為。因此布魯內萊斯基不能一味地複製古代，而他必須再創作。在文藝復興時期，水平空間再次成為主流，這與義大利人反對哥特不無關係，布魯內萊斯基也在積極地迎合潮流。

在建造大教堂穹頂的同時，布魯內萊斯基設計了佛羅倫薩的孤兒院（1419），這也是布魯內萊斯基所設計的第一個建築：

在正面，布魯內萊斯基設計了一排拱廊，

他一定參考了前人所建造的傭兵涼廊（1376），因為兩者距離並不很遠：

上圖的傭兵涼廊也採用了拱廊，不過它的柱子太粗，顯得笨拙。

而布魯內萊斯基所設計的拱柱非常纖細，這使得建築產生輕盈的美感。

布魯內萊斯基採用了科林斯柱，因為在古典建築中，它最為纖細。

除了應用古典建築規則，布魯內萊斯基也重視比例（這也是古希臘所強調的）。拱柱上方的橫線條使建築分為上下兩半，而它們的高度正好符合黃金比例。圓拱最高處要開出窗子，窗子太高或太低都會影響美感，而他所安排的位置正好合適。

柱子的高度等於圓拱的直徑，而圓拱的高度又是直徑的一半。這樣組合的圓拱產生了一種秩序之美。

建築外面的一排柱子看起來一模一樣，所以布魯內萊斯基用一塊雕塑巧妙地標記出建築的入口。這種符號是如此自然，以至於我們在輕易找到入口的同時，忘記了這是細心設計的結果。

孤兒院是絲綢行會所捐贈的，圓形的嬰兒浮雕由薩拉·迪·普提製作（浮雕的安裝位置雖好，但其本身與建築結構關係不大，有「強行裝飾」的嫌疑）

孤兒院的牆內有一個小轉盤，把要拋棄的孩子放在轉盤上轉到裡面。這樣裡面的員工能接到孩子，同時看不見孩子的父母。

布魯內萊斯基在設計育嬰堂的同時也設計了聖洛倫佐大教堂的老聖器室（1419）。在聖器室的內部，他「作假」出古典元素的裝飾物：比如科林斯風格的扁柱與仿希臘神廟的門框：

這些古典元素完全是為了裝飾，沒有結構上的功用

下圖是老聖器室的大圓頂，它用帆拱支撐：

這一結構在拜占庭建築上比較常見，用來把圓形的穹頂放在一個方形的底座上。布魯內萊斯基在大圓頂的後面又造了一個小圓頂。

在帕奇小禮拜堂里（1441），布魯內萊斯基再次應用了老聖器室的結構，其內部與老聖器室相差無幾

然而布魯內萊斯基是改革者，他必須在古典的基礎上做出創新。

在帕奇禮拜堂的外面，布魯內萊斯基嘗試將古典的柱式與穹頂的方形底座整合在一起

因為它是布魯內萊斯基探索「新風格」的結果，所以它顯得有些古怪。

（我不能因為它有名就胡亂讚美它）

幾乎是同時，在亞諾河對岸的聖靈大教堂（1441），布魯內萊斯基又進行了嘗試：

從立面上的兩隻賣萌的「小耳朵」，我們就能看出創新是多麼的困難。

布魯內萊斯基在它的立面上加了很多曲線。

為了強調水平的感覺，他又額外安裝了一些橫向的裝飾線條。

不得不說，這個教堂的外觀似乎並不成功，但是室內卻不然：

區別於故意營造神秘氛圍的昏暗的哥特式教堂，聖靈大教堂內部非常明亮。明亮的大廳彷彿在說「黑暗的中世紀就要過去，光明的新時代將要到來」

17歲的米開朗基羅就是在這裡鼓搗屍體的，臨走時他又為大教堂留下了耶穌受難的木刻。

聖靈大教堂看上去很接近巴西利卡的水平空間，兩側的柱子也採用偏重裝飾的科林斯柱。

多曲線的外觀、明亮且偏重裝飾的內部，這都是下一個風格---巴洛克式建築的特色。

在富有的城邦佛羅倫薩，文藝復興時期的貴族們開始建設自己的豪宅。其中的一些作品，極大地影響了今天的西歐樓房。

下圖是筆者在歐洲隨便拍的一處街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道路兩旁的建築往往有用大石頭砌成的底座、牆面上用柱子或圓拱裝飾：

我們不禁好奇，是誰建造了第一個這樣的房子？

（圖片由作者提供）

答案是米開羅佐，

他在佛羅倫薩建造了第一個這樣的樓房

上圖是米開羅佐於1445年為柯西莫·德·美第奇所修建的豪宅。

大量的圓拱結構，使建築獲得了秩序與美感。它底座上的石頭最大，越往上越小，這使得建築物顯得更加堅固。

建築物二層以上的窗子採用了圓拱，底層窗戶較小。因為佛羅倫薩政局動蕩，一層常受到暴民的攻擊。（佛羅倫薩的混亂見第34期，米開羅佐與採光亭見第39期。很遺憾，我看了好幾本書，發現作者們只認識阿爾伯蒂）

美第奇宮的外形非常經典，成了被廣泛模仿的對象。1489年所建成的斯特羅齊宮就是其中一例：

斯特羅齊宮更強調秩序，因此它的四個立面幾乎一樣。

下圖是佛羅倫薩的碧提宮（1458），它也在模仿美第奇宮，不過比後者大得多：

碧提宮建成後被譽為「義大利宮」，法國的凡爾賽宮就是在「Copy」它的布局。

下圖是1446年建造的魯切拉宮，它在美第奇宮的經典樣式上增加了壁柱：

建築的表面全部是水泥「作假」，上面的古典柱式遵循羅馬競技場的排列規則：第一層為多立克、第二層為愛奧尼克、第三層為科林斯，而且柱子與檐部的比例也符合古典樣式。

（詳見第37期）

擁有眾多古典元素的魯切拉宮成為了建築界的新寵兒，對它的模仿與改造 造就了今天歐洲「樓房」的外觀。

魯切拉宮的設計者是萊昂·巴蒂斯塔·阿爾伯蒂。

烏菲茲美術館外的阿爾伯蒂（1404-1472）雕塑

他把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成果匯總為《論建築》一書。書中記錄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的建築知識，其中包括古典元素的比例與樣式。

至此，文藝復興對建築「復興」的使命已經完成。只要對著書中的規則組合古典樣式就能建造出好看的房屋（古典建築的學院派）。把這一點發揚光大的就是安德烈亞·帕拉迪奧（1508-1580）。

下圖是他的代表作圓廳別墅（1571）

圓廳別墅的四個相同立面都「非常希臘」，中間包圍著一個小穹頂。（大規模複製古典結構被稱作「新古典主義」）

然而阿爾伯蒂沒有停止腳步，他非要將異教徒的建築元素移植到基督徒的教堂上：

上圖是曼圖亞的聖安德烈教堂（1462），它的正面應用了羅馬凱旋門與希臘神廟。

這種「異教徒風格」的教堂只可能在義大利出現，因為人文主義帶來了宗教上的不虔誠，所以人們才會接受這樣的基督教教堂。

探索新式教堂的人不只有阿爾伯蒂，建築師布拉曼特也在合成新式樣。而他的成果似乎影響更大。

1502年，布拉曼特在羅馬郊外聖彼得殉教處建造了一個小教堂。因為它沒有具體的名字，所以常被音譯為「坦比哀多」。

坦比哀多帶有一個圓頂，下層是一圈多立克式的希臘柱廊。

（原本的房頂已毀損，目前的是重建的）

我們還記得布魯內萊斯基所建造的帕奇禮拜堂，它的柱子與圓頂看起來很不舒服。相比之下，非要描述坦比哀多的美麗反而會顯得做作。

坦比哀多是如此的成功，世界上很多建築物都是在多多少少地模仿它：

比如：美國國會

法國先賢祠

英國聖保羅大教堂

更不必說世界最大教堂--聖彼得大教堂

額，最後這個真的不算抄，

因為布拉曼特參與了設計，穹頂由米開朗基羅改進並完成。此前，布拉曼特還把米開朗基羅逼出了被害妄想症，其結果就是他去西斯廷禮拜堂畫了一大堆壁畫。

為了籌集修建聖彼得大教堂所用的資金，美第奇家族的教皇利奧十世向德國人發行贖罪券。這直接導致了宗教改革的爆發，從此羅馬天主教不再一家獨大。

「連壯麗的教堂與祭祀遊行也不允許嗎？」

多名我會的僧侶馬利亞諾·達·基納扎諾問教皇。

「不允許的......」

教皇利奧十世回答道：

「對住在簡陋房子里的老百姓來說，壯麗的教堂遠離自己貧窮的世界，可以沉浸在自己的地上天堂和奢華之中。教堂誰都能進，什麼時候都能進。是人們的這種感情裝飾了歷經數百年才建成的教堂。所以，不能簡單地斷定說，華麗的教堂不適合上帝居住。」

在宗教改革的危機中，天主教教會希望新教堂能更加吸引信眾。所以它必須被做得更華麗，也必須更符合大眾的口味。在這種思想的引導下，巴洛克風格誕生了。

從布魯內萊斯基的遺作---聖靈大教堂，我們就已經能看出巴洛克風格萌芽的跡象了。曲線逐漸增多，室內變得明亮，而明亮的室內可以讓人更好地觀察裡面的裝飾物。為了凸顯教會的富裕奢華，巴洛克教堂里塞滿了雕塑與繪畫。

1568年，為反宗教改革的先鋒鬥士---耶穌會，人們在羅馬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個巴洛克建築

布魯內萊斯基的「小耳朵」已經演變為相當美觀的卷渦紋。文藝復興時期所積累的大量古典元素也運用地非常熟練。

「巴洛克」的原意是「變形的珍珠」，這可能是為了形容巴洛克建築的曲線。（後來「巴洛克」變成了過分華麗與複雜的代名詞）

下圖是博羅米尼所設計的四噴泉聖卡羅教堂（1638）

（剛才是不是覺得手機壞了）

它是巴洛克教堂的代表之一，整個教堂處處是充滿動感的弧線，大量的雕塑與裝飾物填充其間。

從上圖的教堂可以看出，儘管它應用了古典的柱式，但秩序感已經 盪 然 無 存 了。

下圖是四噴泉教堂的平面結構

我們可以看到的教堂內有很多橢圓形的空間，而且房間被安排得很隨意，它甚至都不是方形或十字形的。因為此時的建築師已經有了「布景」的觀念，這意味著他們往往只關心正面的視覺效果，而其他地方都不重要。

四噴泉教堂開工的20年後，建築師貝尼尼更是直接造了個橢圓形的教堂

上圖是奎林納萊山的聖安德烈教堂（1658）

（就連拉斐爾也認為理想的教堂應該具有曲線，因為自然界中充滿了曲線。而橢圓形教堂也符合行星的運行軌道）

把橢圓形結構組織得最好的是位於德國巴德施塔佛施坦因的十四聖者堂（1743）

傳統教堂的中殿、側殿、耳堂等結構仍然存在，不過它們一起構成了很多橢圓形。

下圖是十四聖者堂的外觀

類似「洋蔥頭」的弧形屋頂也是巴洛克鐘塔的特色之一。

由於新教在德國北部流行，因此德國的巴洛克教堂多出現在南方。

下圖是慕尼黑附近的聖母升天教堂（1700）

比起四噴泉教堂，聖母升天教堂就顯得保守多了

然而平靜的外表下是狂野的內心

巴洛克教堂的內部缺少焦點，各種裝飾讓人眼花繚亂

實際上就連聖人遺骨也被妝飾得非常「巴洛克」

這是聖徒海賽亞在凡間的遺物，現藏於聖母升天大教堂內，

他出生於開塞利，因拒絕參加羅馬神的祭祀而殉道。

義大利的奢華之風隨著美第奇家族的兩位皇后被帶到法國。

由於法國較早的完成了中央集權，國王們非常富有，他們最具代表性的巴洛克建築是凡爾賽宮（1624-1710）：

法國的巴洛克宮廷強調整體規劃所帶來的氣派

（另一處宏偉的規劃是德國的卡爾斯魯厄）

隨著法國國王的情婦們越來越多（比如蓬帕杜夫人 ），室內裝飾開始變得女性化，原本已經很奢侈的巴洛克風格依然不能滿足女人們的貪婪。

新的裝修風格被叫做「洛可可」最初是「小碎花」的意思。

上圖是非常典型的洛可可裝修。與巴洛克相比，土豪金用得更多，牆面空白也更少。由於窮奢極欲，洛可可在法國大約只維持了兩代人，然後國家就被搞垮了。

然而歐洲的國王卻嚮往法國，他們模仿法國的巴洛克與洛可可，開始修建自己的宮殿。

1743年修建的奧地利美泉宮是世界第二大的巴洛克宮殿（仿凡爾賽宮）

然而因財力有限，奧匈帝國的美泉宮不及凡爾賽宮面積的三分之一。但他們「節衣縮食」，硬是造出來幾個洛可可的房間。（凡爾賽宮也只有幾處洛可可）

上圖是美泉宮的洛可可，後面的牆上有仿中國的山水畫的屏風。

雖然他們不了解屏風是幹什麼用的，但是所有美術作品在房間內的安排還是很自然的。

德國的國王更是緊跟潮流，1755年，腓特烈甚至還在德累斯頓的無憂宮裡建造了「中國屋」

不得不說，除了「人多」以外好像「不太中國」

（德國缺少「海外歸國人員」，因此不了解東方的情況）

而在海運發達的英國，他們就能蓋出「很中國」的建築

倫敦邱園裡的中國塔，1762年建造

（好像點跑題了。。。）

從對裝飾物的處理來看，南德與奧地利把繪畫與雕塑變成了建築的附屬。

（這意味著：建築上的雕塑不能脫離所處的環境拿出來單獨欣賞）

比如，下圖是德國茨溫格宮的一部分：

在起支撐作用的地方，安裝著推舉動作的人物雕塑。它們不但用於裝飾，而且也起支撐作用，所以說這些雕塑是建築的附屬品

相反，在英法的巴洛克建築中，雕塑與建築的相關性不大。雕塑獨立地存在著，如同「為了裝飾而裝飾」。

下圖是凡爾賽宮的一部分，可以看見被「強行」貼在牆上的胸像

上文所提到的孤兒院就有類似的「強行裝飾」，所以說他們的巴洛克裝飾更多受文藝復興風格的影響。

下圖是盧浮宮，有一排小人在窗邊「罰站」

巴洛克之後是學院派建築，它們大多是對已有的建築元素的進行組合。相信看過本公眾號三篇文章的同學都能獨立鑒賞，因此不再講了。

（此外廣場對於城市空間的塑造也很重要，這部分我暫時略過）

現代建築我看不來，而且也與目前的系列主題不符，so，瞎扯系列「古代文明的遺產-建築篇」到此結束。

第40期 文藝復興-巴洛克建築（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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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報：古代文明的遺產-美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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