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河：將自己的人生塑造成為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看王小波的書太久，有點累，想換換檔，正好看到《人間采蜜記：李銀河自傳》，就點進去看看，期待著她能幫助我更好地理解王小波。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提起王小波就想到李銀河？就像李銀河是王小波的附屬品。

王小波的小說用的是中國刺繡的寫法，九曲迴腸，那麼細密繁複，那麼絢爛多彩，乍一看，難看得要死，細細磨才覺餘味悠長。而看《李銀河自傳》，她用的是柱狀數據分析圖的寫法，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就像是山坡上倒豆子，自會稀里嘩啦地滾下來，基本上不用費腦子。她說要「將自己的人生塑造成為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就她自傳的風格看，她的人生要是藝術品，那也是一件簡潔的現代派藝術品，不帶一點繁雜的中國風。

這其實是兩個人生，愛只不過是他們的交集，不能因為王小波太過奪目，就否認掉一位如此明亮的女性。她有自己的學術專攻，並且成就斐然，她對人生有自己凜冽的態度，不應該被看成是附屬品。因為王小波，我曾經一度對她很反感，看過她的自傳，我為自己的狹隘很慚愧。少數人推動世界前進，多數人被世界裹挾滾動，而她又是少數人中的極少數，我的智商屬於被滾動之列，或許我沒有辦法接受她的觀點，但我能理解並佩服這極少數的發聲，她們無害，她們強烈地捍衛自己心中的美好，並為此付出畢生的努力，我向這種積極的行為致敬！

我在陽台上拍打著孩子們的羽絨服，初春的太陽白辣辣地耀著我的眼，回想起她書中所說的與王小波有關的篇章，突然地心中痛不可當，為她，為王小波，為所有曾經美好的愛情。他們的愛情也曾經像這團水洗過的絨，緊緊擁抱，互為溫暖，密不可分，而王小波驟然離去，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因為王小波耀眼的才情，因為他灼人的情意，她就像被丟在斷層里，要獨自一人為他們曾經所有的美好，向世人負責。

給世人一個交代，給王小波的書迷們一個交代，這個擔子有多重！恰恰是他所珍視的，曝她於光天化日。愛情本是他們兩人你情我願的私事，卻因它太過美好，美好得要向全世界負責似的，在世人的詬病中，那團緊密的絨一次次被拍散，被砰砰解鎖，被拍成漫天飛絮。這位積極的，從來沒被生活打倒過的，自由得旁若無人的女子，卻要向世人解釋他們的愛情，告訴不相干的人們，他們的愛情即使剎那，但如花火璀璨，告訴人們，他們不在乎人世的聲色犬馬。這樣的辯解讓我痛不可當。

縱使她得到過千般愛，那也是王小波給的，與別人何干！如果真的看重王小波的作品，那更要尊重李銀河。聰明如王小波，怎麼可能會挑一個不值得愛的女子呢？縱使她後來愛上了別人，也不能否認她與王小波曾經愛情的美好，那是他愛的女子，他怎會願意讓她來承受這一次次的辯解，這不符合他作品中透露出的純真的心。

「人生在世，不得不平庸，不得不瑣碎，不得不常態，因為所有的人都是這樣活著的」，這多悲傷和無趣！而有趣是王小波致力的宗旨，李銀河這位個人色彩濃郁的「變態」，不管她是怎樣的藝術品，至少她的人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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