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里話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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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里話長安
○ 劉憶斯
假日宜讀閑書。
春節期間,百無聊賴,
便拿起了一位朋友推薦許久的
《長安十二時辰》。
馬伯庸 著
湖南文藝出版社
2017-1
馬親王(馬伯庸)的書讀的不多,
去年的《草原動物園》被驚艷了一回,
發現他絕不是只熱衷寫暢銷書,
寫類型小說的作家,
他有著自己的史觀與體系,
而且也有嫻熟駕馭文字和歷史素材的能力,
這讓他能夠瀟洒地在歷史中穿越,
自如地構建自己的文字世界。
馬親王(馬伯庸)
一朋友說,
那你再看看《長安十二時辰》吧,
那才是他的最佳作品。
不光是書名和題材,人物和故事,
也讓人眼熟。
看兩章《長安十二時辰》,
便會聯想到美劇《24小時》。
只不過,
馬伯庸把各類恐怖分子輪番光顧美利堅,
講成了一個唐代的反恐故事。
雖然全書行到後程
有些力有不逮(同樣也是《24小時》的弊病),
但全書的新鮮度和可看度,
尤其是節奏感,
還是非常好的。
捧起放不下,
兩天便讀畢。
《24小時》第一季
上一次讀書有這般速度的,
還是中學時讀金庸。
馬伯庸的小說雖也寫古代,
亦有密集的動作打鬥,
但絕非武俠二字可以概括。
記得很早前讀王朔的《我看金庸》,
有一段話很認同:
「(金庸小說里的俠)會些拳腳,
有意見就把人往死里打。」
之後再也讀不進去金庸,
我猜就與他小說中衝突的簡單化有關。
所謂俠客的誕生,
不是出於國讎,
便是為了家恨。
讀《長安十二時辰》,
那些簡單到有些粗暴的動機,
被大到政治圖謀小到基本人性取代了。
因此我讀到的每個人物,
無論正邪,
都有著自己的生命力與現實參照,
而非人間罕有的虛構傳奇。
馬伯庸的表達欲很強,
他就像一個說書人,
在講述別人故事時,
總忍不住借人之口發自己心聲。
比如書中他給岑參加戲加台詞,
不過是為了道出自己
對今人一些價值觀的看法:
「如今寫詩的,
大多辭藻昳麗,浮誇靡綺,
動輒詩在遠方,
卻不肯正視眼前的苟且。
正應該有人提倡新風,
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
岑參當然大家都知道,
唐代邊塞詩里與高適齊名的扛把子,
上小學的女兒都知道他寫過
「忽如一夜春風來,
千樹萬樹梨花開」,
他自然和許巍高曉松無甚關係。
岑參赴任道別
在書中,
馬伯庸給岑參設計的出場也很有寓意——
張小敬在長安大街上狂追兇徒,
進京求功名的岑參亂入,
並協助「唐朝傑克·鮑爾」捉拿突厥恐怖分子,
打鬥中,
岑參的詩稿被焚盡。
這一橋段,
既寫出了「長安好市民」的俠氣,
也體現了詩歌在唐代的普及與重要作用。
即將上映的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里的張小敬
近來讀西川的《唐詩的讀法》,
談到唐代因何滿地詩人,
西川認為在那時
「寫詩成為了一種生活方式……
是充足才情的表達,
是發現、塑造甚至發明這個世界,
不是簡單地把玩風景、個人的小情小調」。
此外,
詩歌也同樣是唐代科舉制度中進取的手段,
正如岑參將詩稿隨身,
為的是干謁權貴。
《唐詩的讀法》
西川 著
北京出版社
2018-4
《長安十二時辰》的另一大亮點,
就是很大程度地還原了盛唐時的長安。
馬伯庸別具匠心地
將故事高度濃縮到
天寶三年(公元744年)的一天,
也就是彼時長安城
最重要的節日——上元節(元宵節)。
唐代上元節
可以從諸多細節讀出,
作家寫長安,
並非個人的臆測與杜撰,
而是基於史料與研究論文。
當然,
也少不了藝術的想像,
我特別喜歡一段對節日的描寫:
「長安城像是一匹被丟進染缸的素綾,
喧騰的染料漫過縱橫交錯的街道,
像是漫過一層層經緯絲線。
只見整個布面被慢慢濡濕、浸透,
彩色的暈輪逐漸擴散,
很快每一根絲線都沾染上那股歡騰氣息。
整匹素綾很快變了顏色,
透出衝天的喜慶。」
《長安十二時辰》海報
這樣的文字,
讓人能讀出盛唐的景象,
亦能感受到其盛極而敗的先兆。
忽地想起岑參兩句詩:
紛紛暮雪下轅門,
風掣紅旗凍不翻。
雖無關聯,但一熱一冷,
卻也道出歷史的溫度與態度。
今日是元宵節,
想像大唐的上元節,
穿越千年,五彩入眼,喧騰在耳,
多虧了小說。
■《深港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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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 | 鄧曉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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