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自衛還擊——醫務女兵的河邊生死一瞬

1979年參加對越自衛還擊作戰的原廣州軍區第41軍121師361團宣傳股長黃耀乾，曾創作完成了一本長篇軍事紀實文學《使命——1979》，裡邊披露了很多鮮為人知的戰場故事。

在這次作戰中，121師醫院有9名女兵奉命深入前線執行救護工作，不畏困難幾度歷險，被戰友們稱讚為是「九朵金花」。其中的救護組女護士張戰勤對這段歷程有個回憶，道出了女兵在戰地的辛苦和涉險的驚心：

「到達扣屯之前，師醫院跟著師後勤梯隊，曾在安樂縣附近停下來。大約是2月24日，361團的傷員下來了，他們是在21日早上在河安縣受敵伏擊受傷的。和傷員一起下來的還有幾位烈士的遺體，其中，361團時光銀團長的遺體，據說當天已經埋在受伏擊的附近，也奉命被挖了出來，運回國內。傷員和烈士運到我們醫院時，因為原來都認識，我們便去看了一下，表達我們的哀悼。時團長的遺體是用一床新棉被裹著然後兩頭紮緊的，打開被頭一看，屍體已經腐爛，腦袋和脖頸已經分離，臉孔模糊，勉強能看出一點生前的樣子，這是因為天太熱了。我們沒再看，就把他原樣扎著，之後，傷員和烈士的車隊就開回祖國去了，我們則繼續前進。

這天早上，天還沒亮，後勤車隊到達班俊，奉命停了下來。拂曉的光彩下，一條發亮的彎曲的河流橫在眼前，河！大家都驚喜地叫起來。這才想起，作戰以來，好多天見不到自己了。

女兵們總是愛漂亮講衛生的，20多天了，每天不是乘車就是救治傷員，泥里躺，草里爬地應付敵情，每天都是在緊張的狀態中度過，一身汗，一身酸，誰也沒想到要洗一洗什麼的，就是想，也沒條件啊！那時候，途中也遇到過河，可誰也不敢離開車隊一步，想到特工隨時會出現，誰又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這個險呢？現在，情況大大的好轉了，天賜良機，河流終於出現了，這條河，也可說是為女兵們而流淌的吧！

車隊停下來後，上級通知部隊就地防禦，一些戰士跑到河邊去了。幾個女兵，避開連隊，找了個較隱蔽的河段，來到河邊。清靜的河水倒映著女兵們的臉，一個個塵埃滿臉，頭髮蓬亂，讓女兵們嚇了一跳：『哎呀我的媽呀，這是誰呀！？』大家都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連衣帶人地淌了下去。

我和馬維寧是最後去河邊洗的，出去時院長還叮囑我們要注意安全，我倆說知道了，就迅步來到了河邊，選了個僻靜靜的河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河裡淌。我驚訝地發現，河水不光是清涼，還很清澈，照得見自己的臉容。在這硝煙瀰漫的地方，河水還能保持這樣，真是不可思議。不對，這河面上怎麼有一股臭味呢？好像不光河水，四周的空氣也好像瀰漫著一股什麼味。可是當時我已經顧不了這些了，把身體清洗乾淨是當務之急。我取下發卡，解開頭髮，僅是幾秒鐘，就要把腦袋往水裡沉下去。

就在我把腦袋低下去的瞬間，猛地我看見，清澈的河水中，倒影出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悄悄地向我靠近。我警覺地回頭一看，不由得驚叫一聲：『啊！』

一個身穿黑色服裝的越南婦女悄悄地靠近了我，凶著兩眼，正對我高高地舉起了砍刀！

千鈞一髮，一旁的馬維寧反應迅速，『嗖』地拔出了手槍，對準那個越南婦女，用生硬地越語：『燈衣姆！諾松空葉！（不準動！繳槍不殺）』

越南婦女愣了一下，砍刀在半空停住，最後收手，匆匆離去。

我和小馬再也不敢洗下去了，簡單抹洗了一下，就迅速上岸，回到院里，向院長彙報。孫院長問：『你們開槍了嗎？』

『沒有。』

『怎麼不開槍呢？』

其他人也說我們為什麼不開槍。

一時間，我們沒有回答。

是啊！怎麼不開槍？多少年後我們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其實當時我們就覺得，女兵的心都是善良的，對方已經停止了傷害我們的行為，為什麼還要打死她呢？

28天我們就洗了一次澡，卻遇到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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