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圖說話之空桌子

這是我設在昌興街7號二樓的辦公室的一角，照片中的紅木桌子是二十多年前買的，商家說是法式的，我信了。這張桌子搬動過多少次沒有數過，只記得從07年搬進怡樂一巷7號的那天起，整整十年我用它來辦公的總時數不會超過一個整天。也就是說，它有十年的時間幾乎就成了一個擺設。原因是多方面的:一來我一用它，頃刻間上面就會堆得亂七八糟；二來我喜歡坐在沙發上處理各種事情，覺得辦公桌太嚴肅，特別是有人來跟我談事，兩個人面對面，中間是一張桌子，回頭人家就會給我一個不好的印象。當然，這些都只能算是託詞了，真正的，能夠揭示根本問題的原因，是我很少像過去那樣回到書稿中了。不是我不願意，是現實不允許(這一點我之前已經談到過)。我的大部分時間花在不停地畫畫去換來支撐機構事業的資金，所以我說我是用藝術養「生意」。而如果我們的「生意」本就是很好的藝術，那我的繪畫就成了生意，說我是一個畫家，就等於說我是一個生意人。這可不是開玩笑，是的的確確的事實。像「每日一塗」這樣的明碼實價的小品畫，相對於我的生意畫，算是很藝術的了，至少是我自己想畫的；而在另外場合的一些繪畫，我不好說是隨便的，它們可能耗費精力更多，但走心的成分有多少就不好說了。無論如何，我得感謝我的一技之長，沒有它我什麼也做不了。只有當我被一部文字作品刺激，卻又無暇顧及的時候，我才覺得繪畫對我來說竟成了一種耽誤，造成了一種分裂。首先是繪畫本身的分裂，然後是繪畫與藝術的分裂。我期待著有一天能將它們統一起來，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真正安心地使用這張桌子了。

陳侗(2018年三月1日寫於湖南郴州)

博爾赫斯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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