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的話 不想離的家
杯盤擺滿桌,
是母親手做 。
離別不言說,
只怕說出錯 。
——《離別的早餐》
舒服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離別在即,才感知日子是過了一日又一日,一日又一日。看著門口站的爸媽,想說點什麼,開口也只是:「爸媽,我走了,你們在家注意身體。」轉身上車。
透過車窗,望著他們,我連按下車窗的勇氣都沒有了,忽然害怕起來人事無常,忽然想起曾跟母親的玩笑話,「怎麼不給我也招個上門女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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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在房裡看書。聽見院子里的聲音,弟媳婦在說母親過年時調的餃子餡太硬,不好吃的話,我沒動但繼續在聽。聽到父親笑著接話說,你媽在家時也是十指不沾水不下廚的人,現在能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母親說,餃子餡是有點硬,可能油擱少了。我聽著無事,就繼續看書。
翻書頁時又聽到,弟媳婦還在說母親做的餃子不好吃的事情。我放下書出門來,晃到到廚房,笑著對著正在做晚飯的母親說:「媽,你該退休了~~~。」
母親順著說:「是啊!老了。」
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到弟媳婦在門外抬高了聲音說:「做的不好吃還不叫說啊!」
我回了下頭,看到父親在一直往壺裡起水。
就跟母親說:「媽,我渴了。」
「一會飯就好了,今天的酸湯做得稀,你多喝點。」母親說。
「好。」
我去洗手,準備幫著拿碗盛飯。
母親盛飯,我等著往飯桌上端。
盛到第二碗時說:「哎呀!剛才還想著擱點粉皮呢,結果一說話也忘了。」
我笑著說:「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愛吃粉皮,沒放就沒放了。」
坐在門外玩手機的弟媳婦接著:「我二姐不愛吃的,咱媽就故意不放。」
母親抬眼剜了我下。我無聲笑了笑。
剛端完飯,就聽見侄子睡醒了。
母親洗了手去抱她孫子,安排我們三個先吃飯。
我看父親還在剝入葯的樹皮,就又去洗了手回房擦護手霜。
再出來,弟媳婦一個人坐在桌前吃著,父親還沒剝完。就喊他,吃完飯再剝,又把母親的飯端回廚房蓋好。
突然覺得廚房離門廳太近了,大冷天的不在餐廳吃飯,在門廳下。
拿饃時看到蒸籠上還留著一個菜,沒拿。
先喝了湯,打算等著母親一起吃。
其實,餐廳就挨著廚房,隔著一個圓門。門廳是出了廚房左手邊即是。
弟媳婦很快吃完了,回屋去替換母親。
我們三個吃飯都不說話。
父親突然開口說:「可能是二女回來了,這幾天輕鬆,早上梳頭時,看見新長出來的頭髮都是黑色的。」 說著,讓我母親搭眼瞧瞧是不是?
我笑著說:「我才回來幾天,又不是靈丹妙藥,哪能那麼快。」
父親也笑著說:「你叫你媽瞅瞅,白頭髮底下新長出來的是不是黑的,我瞧著是黑色的。」
母親說:「你爸是心情好。你沒看他抱著孫子,高興起來大戲都唱上了 。」
我們叄都笑了。
晚上睡覺,熄了燈,母親跟我說起晚上的事情,
「你弟弟不在家,遠在萬里之外,余玉如在家,人家沒抱怨,說你媽一兩句飯做的不好,是事實,沒事的。」
我沉默著沒答話。
母親又說:「兩好合一好......」
「兩好!兩個都願意好才能合成一好。一廂情願的好不可能。」
「我的閨女啊!我也是媳婦過來的,我自己也幾個閨女,我受過婆婆的苦,我不想玉正(我弟弟)還操心家裡。玉如來咱家不過這兩年,我能做就多做些,嫌棄我做得不好,我就少做些。也不想她心裡有不舒服,跟小輩一般見識......」
「嗯!我知道了,我不也沒接『你一絲家務活都沒做過那有資格嫌棄老人做這不好做那不好!』」
「所以,吃飯時,你爸誇你呢!家要以和為貴。」
「嗯!我知道的。只是不想你們委屈自己求全,求一個外人眼裡的家庭和睦。」
「跟自己兒媳婦,我拿我自己閨女的待遇待她,她不知道好,就少接觸不生活在一起,你媽我也不是死勁的人,放心吧!」
「我以為你不知道她不知道你待她好呢!剛才我想懟她,『我媽說你不愛吃白蘿蔔,一個大過年的,我提了兩次要吃白蘿蔔絲我媽也沒做呢,我都沒說什麼』。後來,想了想沒說,你還用眼剜我?!」
「我怕你說出來,大過年的,口舌無為之爭鬧個不高興都心裡不愉快。」
我在黑暗裡撇了撇嘴說:「還不是怕你和我爸心裡不愉快,我才沒說的。」
「你爸誇你就是,知道你知『止』能『止』,長大了,能考慮父母的心情了!」
我:「嗯!」著不再接話。
鼻子酸酸的,抬手收起滑向耳邊的淚珠。
恍恍然著要入夢,聽到:
有人問:「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
有人答:「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階庭耳。」
我翻身背靠母親,心裡感嘆:吾亦老耶,乃亦從父心。
辰時才出門,
午時已千離。
駕霧書中知,
幾經世已易。
——2018.02.24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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