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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兒其實不是你的

你的女兒其實不是你的。

日子過得有些塵埃,有些重複,有些難言。大姐,我,小妹,是你的家人,也是讓你心痛的家人。

自從大姐搬出去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你笑過。家是不像家的。你說過這一句。

夜黑得很,你們吵得很。

「你們家族都是什麼貨色,你自己知道。」繼父喝了幾杯酒,又莫名其妙。

「你發酒瘋,不想跟你說話。」你狠狠地瞪了他。

「我有說錯嗎?你女兒跟人跑了,你侄女都結了幾次婚了。都是一個樣,不是東西。」他是要逼死人。

「畜生來著,你說什麼鬼話。不讓你吃餅乾,拿過來,不準吃。」你們的對話,我在房間里聽得清清楚楚,卻不敢坑聲。

是的,我怕繼父怕得要死,我怕你也怕得要死。在這個家,我沒有權力說話的。

有一個晚上,繼父又喝醉了酒。我記得自己分明沒有得罪他。他卻在詛咒我,「你不可能幸福的,即便你嫁了有錢人家,我也永遠看不起你。」

我回了房,鎖了門。門外的咒罵聽不得,聽不得。心又絞痛起來了。躺在床上,腦子還在回蕩著「不能幸福,不能幸福。」

又一個黑夜,我在寫文章,你進房來喊我去洗澡,我說寫完再洗,你不肯。

「都幾點你還不洗澡?整天搞什麼鬼?」

「年輕人都是夜生活比較豐富嘛。」我說出這句話立馬就後悔了,你也沒給我解釋的機會。

「夜生活?想要夜生活就給我滾出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的臉鐵青了。

我不說話了,我知道解釋也只會越抹越黑。我只好放下文章拿著衣服去洗澡了。

以後,你走進房間,我第一反應就是問自己,洗澡了嗎?如果沒有,我一定第一時間去洗澡。

你告訴姑姑們說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在家不是寫東西就是打電話。是的,我不會再主動告訴你,我做了什麼。因為我一直以為你從來不屑我做的任何事。

去年我練太極拳、拳擊、散打,準備投身於武術事業的時候,你和幾個姑姑專門組建一個群,整天在討論如何讓我放棄。只要是你要做的事,總有人和你站在同一戰線支持你。

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做起了長達兩個月的躲貓貓遊戲,你在家時我就看書,你不在家時我就練武術。還蠻過癮的。

但是有一天,我如你願不能練武術了。我傷痕纍纍走到你面前,你沒有一句心疼的話。

耳邊傳來的是,「活該,沒死算你好了。」你的眼神里是那種落井下石的痛快。

於是,一個人去看病、拍片、煮葯、理療.....連醫藥費也不敢找你拿一分錢,我知道自己活該。所以不敢勞煩。

大四了,我準備找單位實習。你問我有什麼優勢?大學的專業學得亂七八糟,還能有什麼出息。

我跟你說,我找到了工作。你卻說,那公司可能是詐騙的。你不肯相信你的女兒可以自己找一份工作。

於是,你和別人商量著替我找工作。公務員安穩,當老師舒服。你讓我二選一,我沒選。最後你給我安排一個白天睡覺,夜裡上班的工作。

我也不願去。你說孩子大了一個個都不聽話,不能體諒你的良苦用心。把你當年的苦日子搬出來再說了一遍,逼得我良心不安起來。

關於姐姐,好似丟人的話題。

「女兒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你看她姐姐還不是早早嫁人。」他指著我罵姐姐。

「我姐還沒有嫁。」我氣呼呼的。

「搬出去和人家住,跟嫁了有什麼區別?」他懟得我無言。

「也不知道大姐是怎麼想的,找個那麼窮的人。等到生孩子,她就知道死了。沒錢買奶粉,沒錢看她怎麼過日子,她一定會後悔的.....」

這話怎麼那麼熟悉?這不是老媽經常說的嗎?如今卻從一個高中生的嘴裡輕易說出來,多麼可怕啊。

「她是你的大姐,別人怎麼說也就算了。你為什麼也這樣怪她,她平時沒少給你好處。」我爭辯道。

「她就是個傻女人.....」妹子一個晚上,不停地說大姐的壞話。

腦子越發亂了,我在床上滾來滾去睡不著。我引以為傲的姐姐,為什麼在他們嘴裡像一塊破布可以被踩來踩去呢?

大姐是那種在自己公司工作12小時,卻從來不說一句抱怨的人。她沒有工資可以拿,她在公司除了工作還要煮飯、洗碗、做菜。

在家裡,她要掃地、晾衣服、整理家務,每一次出去購物,東西全是她提的。一個一米五三的小身體里住著一個多麼強大的靈魂呀。

家人把她壓榨得只有八十斤,不曾問她心累不累?飯菜是否吃得香?

家人和員工都是大佬,她要像個奴隸一樣伺候他們,吃好喝好。一點做不好就在耳旁碎碎念。

她是大學生,卻被當做女傭一樣做事,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如今,她找了個懂她的男人。所有人又全部反過來非議她。說她眼光有多差,有多不會想。呵呵,我是生活在21世紀自由平等的社會裡嗎?怎麼還有封建主義的味道?

你和你的女兒為什麼越走越遠?

當然,任何一個巴掌都是拍不響的。這是兩個巴掌,甚至無數個巴掌打在我們的臉上才覺醒的。

愛你,但是請允許我們離開你,媽媽。

你可能覺得我和大姐都是白眼狼。吃你的,用你的,還供我們讀大學,最後卻一個一個想離開家。

如果可以忍受,如果我的心不會老是疼,姐姐的身體不那麼差,我們還能繼續裝作你的乖女兒。

可是啊,不知道為什麼家像一個高壓鍋。我不敢多說話,如果不能打電話,不能寫文章,那麼會悶死的。

我說得嚴重了。當然,一個多情善感的我總喜歡把人往慘里寫,換你一滴眼淚。

真話,我們讀了書是要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有多大,人老是綁在熟悉的地方,難免心會麻木。你放心,我和姐姐不是沒良心的人,我們還是孝順你的。只是方式變了。

姐姐她雖然出去住,但一直在幫你的事業。我嘛,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告訴你半年後要搬出去的膽子是沒有,但我已經在計劃中。等我以後賺錢,也一定會帶著你走出去看看世界,學學佛教的放寬心,體驗不同的生活。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

還有媽媽,不是給錢給吃給穿的,我們就可以過得好。如果事事都要在你們的監控之下,我們也是不幸福的。我沒有資格怪你的意思,只是建議而已。

我和大姐都是你的女兒,血緣割不斷的。無論我們的思想相差多少,做了多少離經叛道的事,我們依舊愛你就像愛生命一樣。

放我們走,也放過你自己,媽媽。沙子抓得越緊逃得越快。人亦如此。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

你的女兒一直都是你的,你給了她們生命,也請贖她們自由的靈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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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斗膽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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