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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歷代佛像的辨偽方法

銅鎏金釋迦牟尼佛立像,十六國後趙時代(公元4世紀)

偽品的常見形式:

佛像作偽的方式可謂五花八門,花樣也在不斷翻新,但任何偽品都逃不出 「線條綿軟、表情甜俗」 這八個字來。在鑒定時不論運用哪條經驗,只要我們抓住偽品的一兩個主要破綻,一針見血地點在死穴上,就可以解決問題。而許多經驗還可以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關鍵是要具備辨偽意識,遇到問題窮追不捨,寧嚴勿寬,千萬別自欺欺人,給贗品找台階,削足適履,這樣終會水落石出。下面先介紹幾種常見的佛像偽品形式:

仿造真品:

以真品為範本仿造佛像,多是以刊物上發表過的佛像真品為範本。但是這些發表的佛像本來就是名貴文物,其出處、現存何地大體都是有數的,不可能今天又混跡於古玩地攤等著被人發現。另外,作偽者往往僅是根據照片仿製,故很多角度的造型無法參考,因而會出現隨意添減和改變局部紋飾、造型的現象。

偽款北周菩薩像

偽款北周菩薩像背面

翻模佛像:

古代的金銅佛像是用失蠟法鑄造的,佛像的內壁粗糙不平且很乾脆,體量較大的佛像有時還會有幾個支釘殘存於內壁。而現代鑄造往往用塑膠翻模法,佛像內壁光滑柔軟如蠟痕,鑒者一看內堂,就一切明了,所以偽像往往將器底用蓋封住,使人看不出鑄造方法。

似有所本:

清末民國時古玩商偽造佛像,專仿唐代以上到北魏時期的。但是南北朝時期的佛像本就不多,因缺乏好圖樣,所以偽品往往東拼西湊,憑空捏造,乍一看似有古意,但稍加推敲便發現漏洞百出。比如,有一尊北魏「太平真君五年」(444年)刻款的銅佛,身著褒衣博帶式大衣,這尊像就有問題,因為褒衣博帶式大衣最早出現在孝文帝改制後的5世紀末。

移花接木:

北朝時期山東地區的佛像有的是像身及光背由一塊石頭雕成,光背下有榫頭,蓮花台座另行雕刻,座中有卯眼,榫頭插入,組合成為一體。但出土時往往某部分遺失,古董商為牟利就常將不同佛像的數部分拼合成一件出售。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拼湊的佛像各部分的石質不完全一樣,即使是同地區所產的石頭,因為年代和存放狀態不同,也會有所差別。再者,如果佛像與佛座時代不同,風格也必然不同。曾見北齊的佛像插在有唐代發願文的台座上,北齊佛像與唐代佛像風格有很大差別,兩者必然有不匹配之處。這就要求鑒定者對各時代造像風格心中有數,就能發現不同之處。

北魏晚期貼金彩繪石雕佛立像

款識謬誤:

一尊刻款「北周保定四月五日敬造」的鎏金銅觀音像,按歷史學劃分,東魏、西魏被北齊、北周所替代,可當時的執政者都是以正統受命於天的天子自居,自稱只能稱「大周」,其國亡後,史學家才稱其為北周。還有一尊鐵質觀音像,背後竟鑄有「大宋仁宗五年」字樣,十分荒唐,因為仁宗是北宋趙禎死後所尊的廟號。古代老皇帝駕崩後,新皇帝馬上登基,雖仍可能使用原來的年號,直到來年正月初一才改用新年號,但任何時候年號不能出現斷檔,無論如何更不會用廟號來代替年號。

違背歷史:

上海博物館曾陳列一件石雕吹簫伎樂人物,標明是唐代。若是石窟中某個伎樂天人殘件,道理上是可以說通的,但是致命問題是該像是可以從各個角度獨立觀賞的單尊石雕,這就說不通了。古人求請阿彌陀佛是求往極樂世界,求請觀音菩薩是保佑平安,拜求各位佛、菩薩都有具體的目的,是不會耗費資財單雕一尊如此題材的石像。

仿品水月觀音木雕像

歷代佛像真偽鑒定:

各時代佛像的風格和特徵,其實就是我們鑒定佛像時的著眼點。當你將一尊佛像的著眼點弄明白了,這尊像的時代也就出來了。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佛像鑒定:

應該說佛像在東漢時已經傳入中國,但那時還不成系統。現藏於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的青銅搖錢樹為東漢之物,樹榦的中部有一個佛的形象,但最上面還有東王公、西王母,可見這時東王公、西王母地位比其要高。說明那個時候人們對佛的概念並不明晰,只是簡單地將其認作能夠消災避禍的吉祥神明。在離樂山大佛不遠處有個地名叫麻號,山崖上開有許多漢代崖墓,在橫方上出現了一尊浮雕標準佛形象,像高三四十厘米,有背光,佛手抓著大衣一角,形象與鍵陀羅地區的佛像圖案關聯極深。

以上這些都屬於公元1世紀、2世紀一直到4世紀左右,所謂朦朧期的佛像。

目前接觸到帶年號最早的佛像,是現藏於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的建武四年(338年)金銅佛坐像,屬十六國時期。像高39.7厘米,體態巨大,堪稱世界名品。此像當年有背光等,但均已遺失。再結合河北石家莊北宋村和甘肅涇川出土的佛坐像等為數不多的十六國時期佛像可以得知,這個時期的佛像除佛身外還會有背光、傘蓋、台座幾部分,各部分分鑄後組合成整體。一般佛身高5~10厘米。著通肩式大衣,衣紋是U形或者V形,都是一種對稱的形式。早期的佛像為高肉髻,有磨光式和發綹式,但是沒有螺發,螺發出現比較晚,都是公元500年以後才出現,之後大量流行的。十六國時期的佛像佛手印皆為禪定印,因為早期佛像不是信眾求發財生子所用,而是僧人禪觀的對象。

十六國時期的佛像多在甘肅、寧夏、內蒙古、山西、河北等黃河流域出土。過去這類像少有人能認識,古玩市場上花幾百塊錢亦能所獲,但現在贗品層出不窮。

唐代倚坐彌勒像

鐵制 現藏西安博物院:

北魏佛教發達,出現了很多名品佛像。北魏佛像風格大致可分為遷都前和遷都後。遷都前所鑄佛像保留著較濃厚的西域和涼州地區佛像樣式的影響。太和十八年(494年)孝文帝拓跋宏將首都遷至洛陽後,北魏開始完全照搬漢文化,不許說本民族的鮮卑語言,服式禮儀等完全模仿漢文化,在這個時候佛像的衣著樣式出現了一種不是通肩式,也不是袒右肩式的大衣,該大衣領子低垂,胸前系寬大帶子,右衣領搭在了佛左手上,衣帶飄揚,很是流暢,這是當時南方士大夫穿著的服飾,稱為褒衣博帶式。並且這時的佛像體形比較消瘦,所謂瘦骨清像。所以當我們見到這種褒衣博帶式的、瘦骨佛像,可以判定它們的時代是在公元500年以後。目前市場上真品北魏佛像幾乎已經看不到。

南朝歷經宋、齊、梁、陳四朝,共一百六七十年,佛教也相當發達,杜牧有名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但是南朝留下來的佛像很少,比較著名的是四川成都萬佛寺出土的一批。特別是南朝的銅佛像,確為真品的全世界僅有數尊,今天凡是看到南朝款的佛像多為偽品,有的如清端方舊藏宋元嘉十四年(437年)韓謙造金銅佛像這樣的名品,也是清末仿造。首都博物館一展櫃內有很多小佛像,絕大多數都是唐代的,但是都被人加刻了南北朝的款,市場中雜亂的情況也就可以想見了。

唐、宋、遼時期的佛像鑒定:

唐代

唐代618~907年,前後近300年,佛、菩薩、羅漢、弟子、天王、力士等各尊,其職守更加明確,個性化更強,可以說佛經上所描述的各神祇都已完備,而且道教像也多有出現。

在初唐和盛唐時期因為絲綢之路等原因,國內開始全面接觸西域文化,深受國外美術思想的影響。反映在佛像上,衣紋開始儘可能地寫實,特別喜歡錶現衣紋的立體感,層層疊疊的衣紋顯出質感。而在唐朝以前,佛像的衣紋基本上是裝飾性、規範化的。同時在佛像髮髻里出現了一顆寶珠,名為「髻珠」,這個元素在唐代以前的佛像中若有若無,是唐代才開始正式出現的。唐代因為國力強盛,以胖為美,反映在佛像上就是頸部出現了「三道」線紋。

武則天當政時期,因為她自稱彌勒轉世,還命和尚偽造佛經給她宣揚,所以出現了大量倚坐彌勒像,即彌勒身體端坐於座上,兩腳自然下垂的形象(此彌勒不要跟大肚彌勒混淆了,大肚彌勒時代較晚,是五代的一個和尚)。之所以塑造倚坐彌勒形象,一是因為彌勒是未來佛,為了突出他還坐在兜率天上等待下界這個特徵;另一方面他是候補佛,候補佛還沒有資格盤腿打坐,所以凡是倚坐佛都是表現彌勒的。當看見這類倚坐的佛像,就給他定到武則天時期。這類佛像最典型的便是著名的樂山大佛。

仿造的宣德年間造綠度母像

中晚唐以後,佛像做工開始衰退,盛世時那種氣勢如虹、充滿自信的風貌逐漸消失,佛像造型開始變得拘謹,衣紋簡略,沒有那麼複雜的轉折,坐佛身上下垂於台座的大衣角退縮,僅搭於台座邊緣。佛像做得越來越枯瘦,盛唐時的立體飽滿之感不見蹤跡。

以前幾厘米、十幾厘米高的唐代小型銅佛像在古玩店內常能碰上,現在多半都是新作。這類像在民國時就開始仿造,偽品無論是在線條、銅質以及金的自然磨損上都與真品有所出入。

宋代

宋代的文化藝術非常發達,雕塑非常寫實,比西方雕塑更好,更簡練概括,也更有味道,更有精神層面的內容。我們可以從傳世的宋代羅漢像一窺宋代雕塑的風貌。

南宋和金,由於商品經濟發達和連年的戰爭,銅是非常緊缺的物資。這一時期,特別是金代,鍋、碗、瓢、勺一律是能用鐵的用鐵器,能用瓷器的用瓷器,每家只能有一面銅鏡,佛像之類都不許用銅來製造,這促使木雕、泥塑、瓷塑等各種材質的佛像大量出現。尤其是大型木雕應運而生,這些木雕體形高大,一般都達一兩米,往往是由整塊木頭雕就。宋金木雕佛像很多在新中國成立前都已流散於海外。徵集,張。壹巴叄,貳陸零伍。叄柒捌叄。常見的是一種水月觀音形象,觀音為閑適的遊戲坐姿,這種形式的觀音形象是接近公元900年的晚唐時期才出現的,到宋代特別流行,一直延續至明代。由於木雕很容易仿造,所以宋代的大型木雕仿品今天非常多。曾在國家博物館宋代館就展出過一件大型水月觀音仿品,十幾年前在我的書里已說明其為偽品,這次展出,網友在網上萬炮齊轟,而且還搜羅出一件一模一樣僅尺寸略小的來。這類偽品其實多是廣東東莞地區仿造的。廣州有家古玩店賣的都是此類木雕,做得真可以假亂真。也就是在那種環境里你可以大膽否定它,挪了地方恐怕沒有人敢於明確否定了,放在博物館裡就是「真品」了。這類木雕像仿造容易,加之木頭這種材質本身又具有年代,因而真假難辨,鑒定時我們就只能通過「望氣」來判斷它。網友們愛說「開臉一眼新」,對「開臉」的把握是很難具體說明的,但實際上這是很關鍵的著眼點。我們對藝術品的判斷很大程度上是靠自身的藝術底蘊,往往對一件器物掃一眼就能辨別真偽,靠的就是藝術感受。那些上來就抓放大鏡、看包漿的其實是捨本逐末,不是一流的鑒定家。

遼代

遼代佛像存世量不大,但製作精湛。遼代金銅佛像的大仰蓮台座尤其出色。美國學者辛庫曼最先總結出鑒定要點:在遼代佛像兩小腿部分均各有一條婉曲如小蛇狀的衣紋,是辨別遼代佛像的重要著眼點。此外,河北易縣八佛窪遼代三彩陶羅漢等也可以作為了解遼代佛像的參考。

偽西夏文款神像

造型根據南詔國銅鐘上的天王像而來,似是而非

元、明、清時期的佛像鑒定:

元明清時期藏傳佛教開始在內地流行,藏傳佛像的樣式在內地特別是北方地區影響較大。漢族的傳統雕塑技法依然在承襲前代的基礎上繼續發展,但已呈衰落趨勢。較漢傳佛像,藏傳佛像最直觀的區別是幾乎沒有衣紋刻劃,這應與藏傳佛像受尼泊爾等地佛像藝術影響有關。而漢傳佛像則喜歡刻劃佛像的衣紋,強調衣紋的變化。

元代銅佛像很少,值得注意的是杭州的飛來峰,山上鑿了很多石窟,其中不少是藏傳佛像。

明代以前的金銅佛像體量都很小,20厘米高者就算了不起了,可是到了明代,佛像都做得很大,二三十厘米高的已不鮮見。這是因為明代經濟非常發達,用白銀做流通貨幣,因此歷朝的舊銅、雜銅以及銅錢都可熔煉。銅變得不值錢了,可以鑄作很多佛像。

明朝歷時270多年,佛像樣式總體變化並不大,但是也能分出早晚期來,中早期的佛像小腿部的衣紋線較長,越晚越呈偏圓形了。中早期的佛像頭部與身子比例都還勻稱,越晚頭部越大,甚至晚期已有比例失調之感。明代中早期的佛像,佛身和台座都是一體鑄造的,到了明中期以後特別是明晚期,皆是佛身和佛座分鑄,所以現在我們經常會看到只剩下上半身的明代佛像。明代在佛的肉髻里多出了「頂嚴」,這個元素是元代才開始大量地出現在藏傳佛像上的。明代北京、山西也有很多藏族喇嘛居住,另一方面明朝政府和西藏的宗教管理者關係特別好,明政府也要賞給西藏佛像,所以明代北京、山西造的佛像上也都帶著「頂嚴」。

談明代造像,就需要特別提及永宣宮廷造佛像。因為明朝初年北京要接待很多西藏大活佛、大喇嘛,北京還有藏傳佛教寺廟,住著好幾百個大喇嘛。地方的大法王、大活佛來北京朝見皇帝,臨走的時候皇帝都要送他們瓷器、茶葉、絲綢、布匹等,後來又加送佛像。這些佛像都是專門為藏僧設計製作的,一招一式都很講究,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挑不出毛病。明宮廷的造像僅限於永樂和宣德兩朝,前前後後加起來頂多30年。

這類造像在市場中拍賣價格極高,贗品自然不少。

贗品主要體現在造型僵板,動態生硬,缺乏真品的自然靈動感;細部如手腳、五官特別是眼睛、耳朵的線條含糊,缺乏挺拔犀利的力度。

真品器壁的薄厚均勻,底部剁痕規範;偽品往往器壁薄厚不一,剁痕粗率。真品分量適中,手感舒適;偽品往往銅質生硬,手感沉重。真品鎏金金色自然,有歲月磨蝕的痕迹;偽品系人工腐蝕和打磨,痕迹生硬。刻款方面,永樂年款是楷書,字體秀麗;偽款書寫不規範,字體無力。宣德款真品佛像刻工有力,筆道粗寬,可見刀痕;偽款有的是鑄造出來的,很容易識別。

在清代佛造像尤其是藏傳佛像中,出現了不少雙身佛、護法像等佳品,其手腳的鑄造尤其以寫實出色。當年我們參加整理藏傳佛像的時候,過手了上萬件佛像,以致閉著眼睛一摸就能知道是明朝的還是清朝的,就是因為手感不一樣。明代西藏中部的佛像,一般是用紅銅鑄造,紅銅材料是從尼泊爾進口的,鎏金的顏色都偏橘黃,很暖的黃,手感上輕重、柔軟度都很合適。另一方面,由於是紅銅材質,質地比較柔軟,所以其器壁並不十分規範,很隨形。因此它的封底系採用卷底法,或者叫包底法,即把器壁卷回來封住佛像的佛藏。而清代大概是疆土廣大了,國力強盛,銅資源缺乏的問題解決了,清代北京地區的藏傳佛像多半是用黃銅鑄造,器壁厚實,觸手感覺生硬,分量沉重。另外因為銅質又硬又脆,已經無法像明代那樣翻卷,所以改用剁口封底即剁底法,很好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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