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財產的女人之二：張愛玲差點無法來到世間

在那個社會裡，財產只跟著男性走，女人只能通過依附男人享受財產，而不能夠獨立地擁有財產，因此衍生出許多的悲劇和鬧劇，上文所說的呂碧城遇到的是一種，張愛玲的母親黃素瓊還沒出生，就要面對另外一種。

黃素瓊是湘軍名將黃翼升之後黃宗炎的女兒，黃宗炎有一妻一妾，妻子沒有生育，妾室倒是懷了孕，但就在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時，黃宗炎逐漸病入膏肓。

這個小妾的肚子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腹中胎兒的性別，決定著家中女人的去從，黃氏族人把門口守得如鐵桶一般，這些人都當過湘軍，最不怕武力衝突，盤算好了一旦新生兒是女性就立即動手把這大的小的所有女人都攆出去。

最後落地的是一對龍鳳胎，女孩即是張愛玲的母親，男孩是她舅舅。許多年後，張愛玲在疑似自傳體的小說《小團圓》里寫，母親告訴盛九莉，姨太太其實只生了她一個女兒，那個男孩是一個僕婦放在籃子里送進來的。

張愛玲的母親黃素瓊

類似於《趙氏孤兒》，只是趙氏孤兒是驚險重重地送出去的，這個男孩是穿透封鎖線送進來的。那個僕婦，長得很有幾分風情，平日里和兵士打情罵俏慣了的，就那麼被她矇混過關了，否則，九莉的母親怕是不能金尊玉貴地長大，更不能順順噹噹嫁給盛九莉她爹，也就沒有九莉這樣一位作家了。

黃素瓊（右二）和小姑（右一）丈夫（右四）在一起

然而時代終究在進步，後來黃素瓊居然也分到了家中財產，1922年，張愛玲已經出生，黃宗炎的正室妻子去世，黃素瓊和弟弟各分到一部分財產。弟弟要了房地產，古董則歸黃素瓊所有，不知道這種分配是否公平，卻是適宜黃素瓊的。

她是一個熱愛行走的人，估計沒有精力照顧地畝田莊，倒是古董隨時可以變賣，是她後來可以隨心所欲地走天下的資金保證。在她過世之後，還剩了一箱子古董，後來由張愛玲繼承，張愛玲也像她母親那樣，手頭緊的時候，就賣出去一兩件度日，她總是能賣個不錯的價錢，讓她的丈夫賴雅大感神奇。

但是更多的女人怕是不能如黃素瓊這樣幸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中財產當然是沒有份的，張愛玲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傾城之戀》里，她寫到白流蘇和丈夫離婚之後，回到娘家，當她離婚時分得的那點財產被娘家哥哥連哄帶騙的折騰光之後，他們就將她全然地視為一個多餘的人。

為了尋得一口飯吃，范柳原不得不跟范柳原周旋，希望能夠跟他結婚從而獲得一張長期飯票，范柳原還怪她對自己不是真愛，可是，沒有財產的女人，哪有資本什麼愛情。

這也許是後來呂碧城更注重發展自身的緣故，她倡導女權，發展女學，做過北洋女子公學的校長，後來又去上海做生意，總有人勸她「找個好人就嫁了吧」，她笑笑說，碰不到合適的人。我略有積蓄，衣食無憂，以文學自娛即可。

哪有什麼「痴情女子負心漢」「女子生來願有家」，女人對於感情和家比男性更多的渴望，都是沒有財產這件事逼出來的，是必須找個長期飯票的事實，衍生出的特殊心態，並沒有多少詩情畫意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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