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是怎麼打擊黃牛的？

和其他國家一樣，英國的演出票務市場也是一團糟。

根據非營利機構UK Music的公開數據，英國音樂產業規模於2017年已超過了45億英鎊，並創造了逾14.2萬個崗位。伴隨演出業和錄音業務的蓬勃發展，職位數量和出口額也都在增長。但即便有這些亮眼數字的加持，這個產業仍被一些根深蒂固的問題所困擾甚至被威脅，二級票務市場便是其中之一。數據顯示，英國二級票務市場的規模已達到10億英鎊，而音樂相關的活動佔到其中約一半。

來自反黃牛組織FanFair Alliance的調查則表明，二級市場誇張的票價正讓消費者的熱情持續下降。2/3的受訪者表示，在以票麵價格的數倍購買了某一場演出的門票後，他們未來將減少去其他演唱會的次數，半數受訪者則說自己會因此減少購買唱片的預算。

依據英國的《消費者權益法2015》相關規定，二級票務平台在銷售娛樂、體育和文化類演出門票時必須標明門票的原始價格、所包含限制條件、以及位置類型（站票或者坐票）。此外，這項法案還要求二級票務平台的賣家向買家說明他們的真實身份，比如是該網站的僱員，抑或是被該網站的合作夥伴。但根據獨立消費者研究機構Which的一項調查，即便法律已經對英國境內的二手票務運營方提出了限制，但4家主要從事這一行業的平台 —— Viagogo、StubHub、SeatWaveh和Get Me In! 仍然在消極應對。

通過對各大平台上演出門票信息的抽查，Which發現很多網站並未遵照《消費者權益法2015》的規定，註明票麵價格或者位置類型。顯然，對這些公司來說，這項法規只是一紙空文。對此，Which政策部門總監Alex Neill認為，政府必須介入其中來打擊這種惡行。「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消費者的知情權，並避免再次被剝削。」

票務系統在分崩離析，但英國人沒有打算坐以待斃。

首當其衝的是音樂界和學術界人士。2015年10月，英國沃維克大學經濟學教授Michael Waterson牽頭的一項報告又受到國會的歡迎，其也因此被任命為獨立審議委員會主席，負責詳盡調查消費者與二手票務網站存在的矛盾。Waterson教授認為，一級票務市場應該採取更多行動去打擊刷票外掛，比如報警；而對於二級票務市場，它們應該確保其平台賣家遵守《消費者權益法2015》，增加信息的透明度。除此之外，他甚至建議政府考慮更為苛刻的方案，比如限制二手票務公司所能轉售的門票數量。與此同時，Michael Waterson的提議也獲得了音樂界認識的支持。隨後，包括Coldplay、Arctic Monkeys、Radiohead、Ed Sheeran和PJ Harvey在內的眾多藝術家及其經紀人、以及管理機構等共同發起了一項請願活動，希望政府能儘早出台相關法律，以打擊「涉及到音樂、藝術和體育等的票務市場濫用行為，並嚴懲那些為這些行為提供溫床的平台」。到了12月，更多藝人和經紀人也加入這場運動中，例如Elton John爵士和Mumford & Sons。

在聯名信中，音樂行業呼籲政府需要立即採取措施。「在未獲監管的情況下，這個市場已經支離破碎了。政府應該採取行動規範二級票務市場，迫使它們去承擔一些責任。每一位歌迷都應該被賦予公平的機會和權利。但不幸的是，他們卻仍然在被剝削。如果政府能夠將Waterson教授的這些建議變為現實的話，那這個市場無疑會被徹底重塑。」

2016年5月，英國政府宣布將Michael Waterson教授的報告列入議題，並表示「會認真考慮是否就報告中所提內容立法」。令人欣慰的是，英國政府終於在本月中旬公布了強化版的《權益法》，並面向所有票務分銷商和二手票平台提出兩點指導方案。在第一點中，英國政府要求二手票務網站必須列明某張票所包含的「任何」限制條件，包括禁止轉售要求。「比如，如果主辦方要求購票者在入場前出示身份證、信用卡和確認郵件的話，那後者必須要按要求出示這些證明。」第二點改變則是二手票務網站現在必須得為每張門票打上序列號，但前提是演出組織方或一級票務網站在自己條款中對此提出了明確要求。

原則上來說，新法案將幫助活動組織方更好地識別和阻止門票流向二級市場，同時還允許消費者直接從主辦方處了解門票的銷售情況。據悉，新法案將於4月正式生效，而違法的賣家或者平台也將面臨高達5000英鎊的重罰。

與此同時，科技公司也在利用自己的優勢介入。

本月中旬，Google出台了一套面向二級票務網站的新規則，要求後者在使用Google的廣告服務時，必須聲明自己是「二手票網站」。接受BBC採訪時，該公司發言人Jennifer Kaiser表示，如果二級票務平台想繼續使用Google的廣告服務，它們必須先接受這些規則。「二手票務網站不能用諸如『官方』這樣的字樣，也不被允許在鏈接中加入藝人的名字作為噱頭，它們必須得在頁面頂部說明自己是二手票務網站。」她同時還表示，Google願意配合政府對這個行業進行整治。

但並非所有人都對Google的反應拍手叫好。Ed Sheeran的巡演籌辦人 Stuart Galbraith就認為，這家科技巨頭所做的還遠遠不夠，他認為Google應該下調像Viagogo這樣的二手票務網站在搜索結果中的權重，這樣歌迷才更有可能找到官方票務平台。

相比Google，亞馬遜則更加直接。2015年，這家電商巨頭在英國上線了自己的票務銷售平台Amazon Tickets，並嘗試參與演出製作。可惜的是，由於演出票務市場已形成寡頭格局，致使亞馬遜最終不得不退出這個市場。但Billboard援引知情人士稱，Amazon Tickets此次退出英國市場只是暫時的，因為它將於明年第一季度推出這項服務的升級版，並將集成AI語音助手，以幫助用戶更容易地搜索和購買演出或賽事等活動門票。

另一方面，創業公司們也在行動。

根據Twickets公布的數據，其已在英國和澳大利亞市場幫助歌迷買到了逾50萬張票，而且它還於去年6月相繼進入了美國和西班牙市場。創始人Richard Davies透露，Twickets曾幫助One Direction的歌迷買到逾6000張門票。目前，它在英國市場的註冊用戶數量已超過30萬，且這個數字仍在快速增加。

作為二級票務市場的領頭羊，雖然Viagogo、StubHub、Seatwave和Get Me In!等平台近年來都賺得盆滿缽滿，但因為剝削消費者，它們受到的批評也從未間斷。因此，像Twickets這樣以票價票交易作為賣點的服務出現時，它不僅受到了歌迷們的歡迎，還獲得了音樂人方面的關注。去年，在Twickets進入美國市場時，它甚至得到了Ed Sheeran的資源支持，最終成功打開了美國市場。

Twickets並非這個市場的唯一玩家。創立於2013年，Una則號稱是英國首家真正透明化的票務機構，用戶僅需一次性支付10美元的註冊費後，便可得到一張有效期為3年的Una Pass射頻卡（RFID），持這張卡觀看與Una有合作的演出的用戶，將無須再額外支付預定手續費。根據Una的說法，這項服務不僅能有效避開黃牛，還能防止欺詐。2016年9月，Una被英國電信巨頭Sky旗下的票務公司Sky Tickets收入麾下。

然而，儘管Una這種模式將用戶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但它有很多問題。

首先，它不能為公司帶來持續性收入，而營收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家創業公司的命運。換句話說，如果Una們長期都無法盈利，那這種模式就會失敗，最終的受害者仍然是消費者。除非像Scarlet Mist一樣，堅持做非盈利平台。和Una擁有類似模式的Dice，創立初期曾堅持拒絕向用戶收取手續費，卻也於近期悄悄上線了新政策，並開始對一些活動收取預定費。其次，如果Dice和Una想將自己的服務擴張至更主流的觀眾群中，那麼免費或者只收取一次性註冊費的策略將令公司失去競爭力。畢竟，與主流藝人的合作意味著更多的成本投入，而它們並不能通過「免費」賺到錢。但即便如此，Twickets和Dice們的出現仍在繼續重塑這個二手票務市場，更別說它們依然是歌迷們在購買二手票時的最佳渠道。

即使這一切最終仍需要時間來驗證，但看起來，英國的演出票務市場已經在慢慢發生改變了。

本周輪值編輯：李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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