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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楷才稱得上真正的養心

趙孟頫小楷 《汲黯傳》(高清版二種)

趙孟頫小楷《汲黯傳》(其一),紙本,烏絲欄,17.6×17.4cm×10。1320年。日本東京永青文庫藏。

文徵明跋文:

右趙文敏公所書《史記·汲黯傳》,楷法精絕,或疑其軌方峻勁,不類公書。

余惟公於古人之書,無所不學,嘗書歐陽氏八法,以教其子。又嘗自題其所作《千文》雲「數年前學褚河南《孟法師碑》故結體如此。」

此傳實有歐楮筆意,後題延佑七年手抄於松雪齋,且云:「此刻有唐人遺風。」觀此當是石本傳世,豈歐褚遺迹邪?考歐趙兩家金石錄,無所謂《汲黯傳》,竟不知何人書也。

公以延佑六年謁告還吳興,至是一年,年六十有七矣。又明年至治二年卒,年六十有九,距此才兩年耳。

公嘗得米元章《壯懷賦》,中缺數行,因取刻本摹搨以補,凡書數過,終不如意,嘆曰:「今不逮古多矣。」遂以刻本完之。公於元章,豈真不逮者?其不自滿假如此。

此傳自「反不重邪」以下凡缺一百九十七字,余因不得刻本,漫以己意足之。

夫以征明視公,與公之視元章,其相去高下,殆有間矣。而余誕謾如此,豈獨藝能之不逮古哉!因書以識吾愧。

辛丑(1541)六月既望,文徵明書,時年七十有二。

趙孟頫小楷《汲黯傳》(其二)

《漢汲黯傳》寫於延估七年(1320年),是趙孟頫著名的小楷作品。作品中缺197字為明代書畫家文征所補。文徵明跋趙書《漢汲黯傳》稱他「楷法精絕」。清笪重光跋日:「松雪此冊,字形大小,無不峭拔,雲唐人遺風,其源乃出山陰耳」。

綜觀其書落筆迅捷,從容不迫,一氣呵成,而無一筆失度;其字體寬和雍容,風骨秀逸,平和簡靜,有輕裘帶之風:大用筆上,提按使轉,方圓兼施,還十分講究筆畫間的粗細和累重變化,極富有節奏感;在結體上,法度嚴謹,挺秀潤健,十分講究字的揖讓,國求顧盼有情,故能開闊而不平析,寓麗於蒼勁之中。

趙孟頫自稱《汲黯傳》得唐人遺風筆意,而清代馮源深評云:「此書方峻,雖據歐體,其用筆之快利秀逸,仍從《畫贊》,《樂毅》諸書得來。」倪瓚也說:「子昂小楷,結體妍麗,用筆遒勁,真無愧隋唐間人。」 (引自《書林藻鑒》),用筆不下於智永,虞世南,得稱一世之冠。

《汲黯傳》原文:

汲黯字長孺,濮陽人也。其先有寵於古之衛君。至黯七世,世為卿大夫。黯以父任,孝景時為太子洗馬,以庄見憚。孝景帝崩,太子即位,黯為謁者。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內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振貧民。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上賢而釋之,遷為滎陽令。黯恥為令,病歸田裡。上聞,乃召拜為中大夫。以數切諫,不得久留內,遷為東海太守。黯學黃老之言,治官理民,好清靜,擇丞史而任之。其治,責大指而已,不苛小。黯多病,卧閨閤內不出。歲餘,東海大治。稱之。上聞,召以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治務在無為而已,弘大體,不拘文法。

黯為人性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合己者善待之,不合己者不能忍見,士亦以此不附焉。然好學,遊俠,任氣節,內行脩絜,好直諫,數犯主之顏色,常慕傅柏、袁盎之為人也。善灌夫、鄭當時及宗正劉棄。亦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位。

當是時,太后弟武安侯蚡為丞相,中二千石來拜謁,蚡不為禮。然黯見蚡未嘗拜,常揖之。天子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黯對曰:「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柰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默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群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柰辱朝廷何!」

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常賜告者數,終不愈。最後病,庄助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逾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賁育亦不能奪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

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廁而視之。丞相弘燕見,上或時不冠。至如黯見,上不冠不見也。上嘗坐武帳中,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帳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

張湯方以更定律令為廷尉,黯數質責湯於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襃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虛,二者無一焉。非苦就行,放析就功,何乃取高皇帝約束紛更之為?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論議,湯辯常在文深小苛,黯伉厲守高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

是時,漢方征匈奴,招懷四夷。黯務少事,乘上間,常言與胡和親,無起兵。上方向儒術,尊公孫弘。及事益多,吏民巧弄。上分別文法,湯等數奏決讞以幸。而黯常毀儒,面觸弘等徒懷詐飾智以阿人主取容,而刀筆吏專深文巧詆,陷人於罪,使不得反其真,以勝為功。上愈益貴弘、湯,弘、湯深心疾黯,唯天子亦不說也,欲誅之以事。弘為丞相,乃言上曰:「右內史界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請徙黯為右內史。」為右內史數歲,官事不廢。

大將軍青既益尊,姊為皇后,然黯與亢禮。人或說黯曰:「自天子欲群臣下大將軍,大將軍尊重益貴,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將軍有揖客,反不重邪?」大將軍聞,愈賢黯,數請問國家朝廷所疑,遇黯過於平生。

淮南王謀反,憚黯,曰:「好直諫,守節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說丞相弘,如發矇振落耳。」

天子既數征匈奴有功,黯之言益不用。

始黯列為九卿,而公孫弘、張湯為小吏。及弘、湯稍益貴,與黯同位,黯又非毀弘、湯等。已而弘至丞相,封為侯;湯至御史大夫;故黯時丞相史皆與黯同列,或尊用過之。黯褊心,不能無少望,見上,前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上默然。有間黯罷,上曰:「人果不可以無學,觀黯之言也日益甚。」

居無何,匈奴渾邪王率眾來降,漢發車二萬乘。縣官無錢,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上怒,欲斬長安令。黯曰:「長安令無罪,獨斬黯,民乃肯出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漢徐以縣次傳之,何至令天下騷動,罷弊中國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及渾邪至,賈人與市者,坐當死者五百餘人。黯請間,見高門,曰:「夫匈奴攻當路塞,絕和親,中國興兵誅之,死傷者不可勝計,而費以巨萬百數。臣愚以為陛下得胡人,皆以為奴婢以賜從軍死事者家;所鹵獲,因予之,以謝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縱不能,渾邪率數萬之眾來降,虛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養,譬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物而文吏繩以為闌出財物於邊關乎?陛下縱不能得匈奴之資以謝天下,又以微文殺無知者五百餘人,是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者也,臣竊為陛下不取也。」上默然,不許,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後數月,黯坐小法,會赦免官。於是黯隱於田園。

居數年,會更五銖錢,民多盜鑄錢,楚地尤甚。上以為淮陽,楚地之郊,乃召拜黯為淮陽太守。黯伏謝不受印,詔數彊予,然後奉詔。詔召見黯,黯為上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復見陛下,不意陛下復收用之。臣常有狗馬病,力不能任郡事,臣原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原也。」上曰:「君薄淮陽邪?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黯既辭行,過大行李息,曰:「黯棄居郡,不得與朝廷議也。然御史大夫張湯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務巧佞之語,辯數之辭,非肯正為天下言,專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好興事,舞文法,內懷詐以御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與之俱受其僇矣。」息畏湯,終不敢言。黯居郡如故治,淮陽政清。後張湯果敗,上聞黯與息言,抵息罪。令黯以諸侯相秩居淮陽。七歲而卒。

卒後,上以黯故,官其弟汲仁至九卿,子汲偃至諸侯相。黯姑姊子司馬安亦少與黯為太子洗馬。安文深巧善宦,官四至九卿,以河南太守卒。昆弟以安故,同時至二千石者十人。濮陽段宏始事蓋侯信,信任宏,宏亦再至九卿。然衛人仕者皆嚴憚汲黯,出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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