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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滿開時,椿花落得驚心動魄

櫻花滿開時,

椿花落得驚心動魄。

兩次春天去關西。如今每每想起來,年月雖過去才不久,卻有恍若隔世的美意。拜訪春天的回憶里,腦海里最快閃現的畫面,卻不是櫻花。回味久久的,是那一幅幅椿的樣子。銀閣寺門口的沙地上,一朵一朵落花,在陰天里聚合了整個世界的紅色。

椿,就是我們說的山茶,韓國人稱它為冬柏。花期很久,跨越季節,攜冬天而來,提示著春的意義,那如花朵一樣壯實的枝葉又是四季長青。

落英繽紛的季節

 風潮音樂風光

董運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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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讓人記得的,是它謝幕的樣子。不似同季節的櫻花、杜鵑一片一片掉落,而是整個花萼,乾脆利落地,「吧嗒」一聲砸向大地。相傳日本武士十分忌憚這種品性,甚至給了它另外的名字:斷頭花。

櫻花還未開放的初春是賞椿最好的時節。禪院門口,高高綠幕下,滿地紅色的凋零,卻依然完好明麗如在枝頭綻放,是在生命周期最佳狀態時刻的告別。如此完整優雅,甚至根本不願稱之為落敗。

「椿花落了

春日為之動蕩」

這是在法然院讀到的俳句。而我印象中椿的圖景,全然沒有如此悲愴,卻也總不在晴天里。

可能陰雨天氣適合提示它的氣質,又或者,椿本身就有一種可以把周遭渲染成幽谷的能力。彷彿周圍的空氣也可以隨著它清朗的、雲霧感的層層疊疊一樣,沉靜下來。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椿的意境,是在雨後的宇治。我們在中村藤吉本鋪門口的庭院候位。春雨如酥,把整個院子打成墨綠油亮的姿色。雪白的椿攜著雨露,在一片濃重里獨自端莊,杏黃色的花蕊沾著清清水汽,融合在小城裡暗暗浮動的茶香里。

用作花藝的椿總給人獨枝印象,不需要其它配角的襯托,有著極強的氣場和儀式感。我們在祇園的閼伽井等待一場春天的懷石晚餐。和式房間里,木的斑駁提醒著老屋的年月。夜宴極美,食物在盤盞間被組合成剔透的春色,濃重色彩輔佐著清淡本真的美味。精緻料理們上場,空凈華麗的食器退下。女將端著碗盞流動在榻榻米上,讓整個晚上成了有味蕾回憶的春天。座位一邊,是整個素靜空間里完全不會被忽視的唯一春意。一對野椿被插在極為樸素的一支竹狀花器里,倚著昏暗的護牆木,延伸的枝條有著顧盼的姿態,像是一枚落在低頭慢行於祇園窄巷的藝妓髮髻里的飾物。微小,又如此奪目。

那個已經迎來滿開的春夜,從花見小路盡頭頂著櫻粉色雲朵的建仁寺牆垣外,一直走到石塀小路,穿過寧寧之道,是繁華背後一條總是寂寂的絕佳散步路徑。拂面晚風裡,登上石階,去高台寺看夜櫻。卻被拾級而上的參道那一整幕椿花驚動,仿若一大幅古布蜿蜒著從天而降。路燈提亮的蒼翠里,小朵小朵的藪椿跳躍枝頭,或是整朵掉落在光影微弱的深處,如細微之間的神靈散放明暗虛實交錯的影。這是紅與綠的組合只在夜裡才有的氣質。

所有的花,最叫人記住的模樣總也是在不期而遇又忍不住回首的那一眼,分不清到底是野生、是信手為之,抑或精心侍奉出的不經意。馬路邊的神社前,窄巷裡尋常人家虛掩的門框里落滿一地椿花的雨中庭院,小雜貨鋪門口瞥見的弱粉色的乙女椿,都是念念不忘的靜止古畫。當然,京都也確有許多以椿之名的去處,哲學之道上的霊鑑寺、又名椿寺的地藏院、平岡八幡宮、市郊大原的花尻の森、梅宮大社……都是椿的聚集地。但若專門去賞一次京都感的「椿會」,就本人體驗而言,毗鄰銀閣寺的法然院值得專程到訪

因為櫻花的盛名,四月初的哲學之道從九點之後沒有懸念地遊人如織。一則題外話是,若想體驗理想中的這條溪邊粉色長徑,最好的時間,是晨間的七點到九點。除了櫻花,你還可以在這裡遇見京都人春天的平常早晨。九點一過,不妨就從哲學之道的岔路拐入遊人稀少、清凈不爭的小世界——法然院。

這座曾在十二世紀到十三世紀前期供日本僧人修行的草庵,整個庭園肅穆古樸,一派凈土氣息。法然院春秋二季分別以椿花和紅楓景觀動人心弦。四月初,我們迎著十分寬闊的參道拜訪這座小院。寂靜如深山一隅,是人潮湧動的哲學之道的後樂園。院前的高林之下,藪椿墜落在青石板路的石階上,鋪陳出強烈的儀式感,讓人腳步緩慢。

喜愛至極的茅草院門,道出原本草庵的平實身份,一句「不許葷辛酒肉入山門」,划下俗世與佛世的界限。院門框出一派靜謐禪意,門後,庭院左右兩邊各設有一方波紋白沙枯山水,寓意參拜者潔凈身心進入此地。

整個清寂的寺院,移步換景,草木青朗,苔痕遍地。間有落花點綴其間,荼白,淺粉,灼紅,像是在古水潭裡忽而探出頭來打破靜默的明亮錦鯉。而比起沙土大地、枝頭葉畔,法然院里最妙的風景是讓落花與流水相伴,賦予其凌波微步的生命感。時而一雙一對,在泉眼,伴著流水叮咚。時而懸浮於清水之上,取蓮花之形,隨著微風輕輕游弋,是風雅的自然與禪宗的交匯。

迴廊盡頭青苔邊手水缽中的那一盤,明暗不一的粉與紅,在石獅的結伴下,是驚天動地的莊重和艷麗。這一派鎮得住的德行,我想,換作馥郁厚重的牡丹也絕對做不到。那幾十朵,無論是品種幾何,花瓣排布依然端莊穩重,維持枝頭對稱盤旋的形象,綢緞感微光的肌理,沒有絲毫怠慢的姿態,讓人完全忘記它們原來已是落花。

寺院不大,往裡走,更體會得到「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古詩意境。椿の庭攤開另一番春天才有的枯山水。恬淡的日光剛好掠過這一方小院,沁入細沙之間,而後悄悄反射,撫慰著落椿清冷飽滿的花瓣。明暗交替在沙石層層疊疊的褶皺里,也忽然讓身處其間的人領會到了枯山水的動感與靜意

我是在離開後,才知道這裡長眠著讀幾遍都不厭倦的日式美學雜文《陰翳禮讚》的作者谷崎潤一郎先生的。他與妻松子被葬在法然院綠茵深深的一棵紅枝垂櫻下,以一塊郊野里的石頭為碑,先生為自己親筆提了一個「寂」字作碑句,一旁的「空」字碑下安眠著松子的妹妹。空寂,是《陰翳禮讚》描繪的極盡之境。他寫:

「美,不存在於物體之中,而存在於物與物產生的陰翳的波紋和明暗之中。」

從隔了一年的照片里,再回望一遍法然院,到也忽然領悟了小小寺院角角落落里無處不在的「師法自然」的蹤跡。想像著春末的雨季或者紅葉落盡暮秋,它只有一種顏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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