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顆不存在的子彈
1、
劉瑜老師最近不寫文章了。也對,和趣味相投的人結了婚,有了小孩子,這樣完整的生活不再需要寫作來拯救。
就像我喜歡的另一個民謠歌手李志,不再寫新歌了,也是因為結了婚,步入了正常人的軌道。
你總不能為了幾篇好文章,幾首好歌而期待他們備受折磨吧。
劉瑜的書分兩種,一種大致屬於政治啟蒙讀物:《民主的細節》和《觀念的水位》,《送你一顆子彈》屬於另一種,小眾一點,私人化一點,討厭的人覺得是無病呻吟,喜歡的人當成病中解藥。
很有趣,像梁文道的《常識》屬於前者,《我執》就屬於後者。我懷疑每一個嚴肅認真的作者,都有一個幽靜曲折的後花園。
2、
《子彈》里最喜歡的,是「論人生意義之不可知」和「論愛情之不可能」的部分。
作為一個從小鎮里出來的青年,我很少有機會和周圍人討論人生意義的問題,但是又備受困擾。喜歡這些碎碎念,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原來還是有人關心這個問題的。
並且這個問題干擾到了她日常的生活,甚至讓一個活生生的人吃不好睡不好,這就太讓人開心了,看來我還是正常的嘛。
「人生意義之不可知」這個說法很合理。關於人生意義,你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
沒有足夠的證據,你不能確定意義之不存在,這樣的論調使得人生總有一點希望;但是沒有足夠的證據,你也不能確定意義之存在。
面對人生意義問題,特別像是面對一個態度曖昧的姑娘:她好像愛你,也好像不愛你,反正不可知。意義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反正不可知。
前者讓你欣喜,後者又讓你難過。你無法確定她的態度,但也做不到逃離。真是愛你也沒辦法,不愛也沒辦法。
3、
體驗不到意義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好像你看著螞蟻忙碌,搬運食物,相互競爭,打鬥,養育,死去,覺得這些黑色的小生命存在著太沒意義了,旋即又想到自己。
劉瑜老師說:
昨天和一個朋友聊電影March of Penguins,就說企鵝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從頭到尾就是為了一個「繁殖」。你可以說它表現了生命的偉大和頑強,但是一個無意義「偉大而頑強」地繁殖出更多的無意義,這事還真不能讓我肅然起敬。
看著那些凍得瑟瑟發抖的企鵝一圈一圈地換位子保護肚皮底下那個蛋的時候,我寧願相信它是上帝的一個惡作劇。
認識更多的人,忘記更多的人,被更多的人記住,被更多的人遺忘,吹出更多的肥皂泡,然後看到更多肥皂泡的破裂,自己川流不息的生活,不過是別人手機里的兩個音節而已。
而過幾個月,就連音節也不是了,僅僅是消耗掉的無法追回的那段時間,躺在煙灰缸里的幾截煙灰而已。
給親戚朋友買東西,總還覺得應該講究點品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無聊,無聊到把什麼都看透。把什麼都看透之後,就覺得人的很多追求,比如巨大的房子,比如巨大的戒指,除了心虛,什麼都不是。
但再仔細想想,把什麼都看透,追求的不過是一種智力上的虛榮,而且還傷害了自己活下去的興緻。所以附著在物質之上的很多「意義」,就像新娘頭上的紅頭蓋,還是不掀開來才好。
誠如錢鍾書先生所說,也許我們只是時間的消耗品,活了一世不過是為那一世的歲月充當殉葬品。
意義是虛無的,也會使人沉重。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卻使你備受煎熬,你能說它是不存在的么?
4、
意義雖然不可知,但至少不是我一個人孤獨。看到這樣的文字,就像是背負著一個重擔在黑夜裡趕路,風雨交加的時候來了人一個:
幫你背負起重擔,又塞給你一個手電筒,強光的,照亮了前面好幾百米的路,雖然你看不到終點,但至少前面這幾百米你走得輕鬆多了。
除了人生意義這個病,在「論愛情之不可能」里,劉瑜老師還列舉了不少其他的常見癥狀:
孤獨,失戀,以及渴望戀愛,煩躁,人際關係的范范,抗拒結婚,不想工作,孤獨,孤獨和孤獨等等,都列出了相應的藥方。
人生意義,和人生的愛情,都是看不見的。雖然「送你一顆子彈」只是書中的一篇文章,但我覺得人生意義和愛情這兩大問題,困擾了我的整個青春時代。像一顆不存在的子彈,總是擊中我。
如果對國計民生和中國往何處去有興趣,可以去翻翻《民主的細節》和《觀念的水位》,如果總是被人生意義問題,和愛情可能問題所困,《送你一顆子彈》是一味好葯。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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