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呼吸內科醫生的除夕夜竟是這樣過的！
是耶？非耶？
作者｜韓振軍安徽省臨泉縣人民醫院呼吸科
來源｜醫學界呼吸頻道
除夕之夜，外面是炮聲隆隆，禮花耀天。我們年輕醫生、護士卻像陀螺一樣忙碌。我反而成了配角，只是跟在他們後面啰嗦。他們要求我拍一張禮花照片，留給他們清閑的時候看看。
為了防止外面的硝煙飄入病房，誘發病人呼吸困難，我只能隔著玻璃用手機照了幾張。可是畫面非常模糊，根本分不清哪是禮花，我只好用美圖標註。他們嫌我這個老頭太笨，派我到其他科室會診，結果看到的是這些：
除夕之夜，別人科室的病房是這樣的：戶閉門鎖。我們的科室卻是這樣的：住滿了病人。別人的科室走廊是這樣的：潔若鏡面，靜如空谷。我們科室的走廊卻是這樣的：加滿了病床，亂若臘月的農貿市場。即便號稱最繁忙的產科，也安靜下來，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忙到半夜，餓了。沒有食物，沒有預想中節日慰問的大禮包，只有白天吃剩下的早點。為了病房的安全，醫護人員沒有熱飯的工具。他們只好使用給病人熱飯的微波爐，給剩飯加熱。
除夕如此，呼吸科平時之繁忙，可想而知。我們沒有節假日，沒有星期天。我們分不清今天是幾月幾日還是星期幾。
古人還有機會嘆息：今夕是何年？可我們已經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了。
我們對不起太陽！
太陽把它的光輝灑滿人間，而我們整天躲在樓宇間，難以謀面。
我們對不起春天！
春風喚醒了萬物，把鮮花鋪滿了大地，而我們卻不能看見。
我們對不起蒼天！
造物主把星月布滿蒼穹，燦爛如銀，而我們卻在匆匆趕路，沒有機會抬頭看一眼！
我們對不起家人、父母、孩子、愛人……，不要再說了，說多了，心，會流淚……
夜色漸濃，病房也安靜下來了，我們的病人在睡夢中也露出甜美的微笑。我們終於可以坐下來暢想未來了。
孩子們問我：老師，別人的科室月月都拿衛生獎，我們什麼時候能夠拿到？病房那麼亂，我們太累了，實在沒有力氣打掃了。醫院明天會不會罰我們？
這真是個天問！我無法回答。
孩子們問我：老師，春天來了，好多人計劃旅遊度假，我們什麼時候有機會過個星期天？
這也是一個天問，我無法回答。
孩子們問我：老師，我們那麼忙，那麼累，為什麼獎金拿不過人家？別人科室的獎金都是高高的，為什麼我們卻總是排在末尾啊？
呵呵，又是一個天問！我無法回答。
我只好這樣安慰他們：簡在帝心！古人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現在有說法，叫：無私奉獻。
我們呼吸科大夫就是要做共產主義思想與中華傳統美德融合的典範！
呼吸系統疾病是窮人才會得的病，呼吸科是為窮人治病的科室，呼吸科大夫是為窮人治病的醫生。為窮人治病就別想拿獎金！既然選擇了呼吸科，就選擇了奉獻！
孩子們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專業，讓我無暇以對：老師，你老是要求我們一切診療活動按指南、按臨床路徑，說什麼診治指南化、管理路徑化，可是我們沒有藥物可用。凡是指南必須使用的藥物，十有八九不在農合醫保的範疇，我們怎麼辦啊？
為什麼心血管、腦血管疾病指南藥物可以納入農合醫保，而呼吸、消化系統疾病的治療藥物不能納入？為什麼治療作用必須的指南藥物不能進入農合？老師，使用那些非指南藥物治療疾病，就像是弓箭射飛機、長矛打坦克，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種局面啊？
老師，孫悟空沒有兵器見了對手也是躲起來，面對疾病我們卻不能躲，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有趁手的兵器啊？老師，為什麼我們使用指南藥物，而不用那些非指南藥物，會說醫生違規，還要罰醫院、罰院長、罰科室、罰主任、罰醫生？
這些孩子，都是天問。
即便是院長，也沒法回答。
鍾南山、王辰院士在各種場合說那麼多，呼籲那麼久，也沒人理會。
外面炮聲再起，是慶祝新年的炮聲！
東方曙色漸明，新年已經到了！新時代的第一個春天到了！
劍之所指，冰消雪融！
在與疾病的鬥爭中，呼吸科醫生會有趁手兵器的！
老夫聊發少年狂。
不管是否合仄押韻，撰寫一副對聯，慶賀新春：
天行健，歲月更替；地載物，氣象一新！
橫批：
走進新時代！
後續
本文寫作之初，原是一個喜慶的文章。偏偏早晨查房後，一群病人家屬到醫生辦公室吵鬧。
原來該病人是肺結核導致的毀損肺，繼發性支擴，整個左肺幾乎沒有功能。右側代償性肺氣腫，慢阻肺，還合併大片肺炎。住院過程中偏偏罹患流感，高熱兩天不退。而治療用的布地奈德霧化劑、特布他林霧化劑、噻托溴銨、奧司他韋等等統統不在農合報補範圍。
平喘藥物只有氨茶鹼、沙丁胺醇氣霧劑在農合報銷目錄內。更討厭的是奧司他韋購買不到。家屬情緒激動：是什麼醫院，連個發熱就治不好，用藥還不報銷，等等，還有好多沒法用書面語言表達的髒話。逼得醫生沒有辦法工作。我一再安慰解釋。最後我寫了一封措辭懇切的求助信，讓病人家屬帶此信到上級醫院呼吸科購買了帕拉米韋和一盒奧司他韋。
這個病人的家屬剛剛平息安撫好，又有一個病人突發張力性氣胸，很快意識喪失了，又投入搶救。我下夜班的時間是下午2：30，大年初一連續兩頓飯沒有吃到。
想想我們那麼忙，沒人理解。病人家屬錯了嗎？沒有，他們要求是正確的。醫生錯了嗎？沒有，他們儘力了！到底是誰種下了醫患矛盾的種子？
還好，我們的兩位病人都轉危為安了。鬧事的那個病人使用了帕拉米韋，體溫慢慢下降，7天後康復出院。出院時寫了一封表揚信，誇我們對病情判斷正確，治療得當，服務一流，等等。與開始判若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