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會辜負一個努力的人

作者：甘北

主播：季家希

01

你在哪一瞬間，察覺社會的不公？

一個讀者跟我說，她在公司回家的路上，看到同事發的照片，他家拆遷分了700萬。

而她，此刻拖著疲憊的身體擠公交，需要兩個小時才能回到家。

那一瞬間，突然很難受，同事觸手可得的上海房子，可能是她一生都完成不了的願望。

「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啊。」她最後這麼說。

想去抱抱這個姑娘，然後跟她講一個故事。

02

2007年，我念高二，剛經歷過分班，沒有一張熟面孔。

我站在教室門外，突然有人問我：「你在這個班有認識的人嗎？沒有就跟我坐吧。」

那是我跟R的第一次見面，她留著板寸頭，穿著綠色格子襯衣，像極了男孩子。

R的性格也像男孩，犟，犟得像牛。

進入新集體的第一天，坐在後面的女同學，想跟我們換個座位。我心想沒什麼，就答應了，女同學課本都收拾好了，R卻死活不肯：「我可沒答應。」

她脾氣犟如牛，身體卻弱成狗。印象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一百天她是在生病，還有另外一百天呢，她在痛經。

一弱就怕冷。天知道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怕冷的人。毫不誇張地說，冬天她至少要穿五件毛衣，就這，還冷得瑟瑟發抖。

所以那些年我的記憶里，R總是小臉蒼白，捂住肚子趴在桌子上，一邊記筆記，一邊有氣無力地抬起頭，跟老師犟上兩句。

讀書生涯一如既往地沉悶，既沒有驚天動地的故事，又沒有艷遇和八卦。唯獨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次體育課後。

我們回到教室，剛開始搶風扇大戰。R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的錢不見了，我課桌里的30塊錢不見了。」

我想，我一生都會記得那一刻，倔強得胃抽筋都不哼哼一聲的R，哭得心碎，哭得絕望，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掉下來，不管不顧地，惱羞成怒地，恨不得用手去把課桌掰碎、撕爛、咬碎。

那是窮過的人才懂的滋味。

30塊錢。在許多人眼裡，不過是兩杯奶茶的錢，即使放在2007年不那麼發達的小縣城，也不過一個住宿生一天的伙食。

但對R來講不是的，那幾乎是她一個月的伙食費。

R老是生病，是因為她吃不飽，營養不良，最困難的時候，一天三餐，她都只吃饅頭。

我說R穿五件毛衣還冷得哆嗦，你一定不信。但如果每件毛衣，都單薄如線，是從別人身上淘汰下來的破洞毛衣呢？

對於這樣的R而言，30塊錢的不翼而飛，就是一個足以擊潰她的理由。

03

寫這篇文章，當然不是為了告訴你，R的青春期，是多麼地貧乏。

2008年，我和R同時考上了大學，上天垂簾，我們都是沒傘的孩子，但都考得不錯。

熟悉我的讀者都知道，我也不是那種家境好的女孩子。但比R幸運，我的父母身體健康，還有力氣可以出賣，雖然家中沒有任何結餘，好歹沒有負債。

R不行。進入大學的那天起，她身上就背負了沉重的助學貸款。

整個大學四年，兼職就是她的主旋律。

我算不清R到底做了多少兼職，家教、派傳單、銷售、餐飲服務員，八塊一小時，八十塊一天，R不停地出賣廉價勞動力，時常累得筋疲力盡才回宿舍。

記得有一次，她接到一份派宣傳冊的活，上百斤的宣傳冊，她一個女孩子，把它們放到小推車上，換乘兩次公交，拉到另一個區的學校去派。

這樣的舟車勞頓，30塊錢。

那是一個女孩子，最好的青春年華。

有人一瓶面霜幾百塊，有人跟男友去看幾千塊的演唱會，同樣有人，把汗水砸進廣州的酷暑天里，換上一天的伙食。

04

幾年以後，我跟R一起去澳門遊玩。

彼時我們身上都有了點小錢。當然依舊買不起奢侈品，但已經可以買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們，普遍用得起的護膚品了，一兩百塊錢一盒的面膜，幾百塊錢一套的日霜夜霜。

聽起來很可笑是吧，真是兩個女孩上不得檯面的「奢華」。可是，這樣的消費，對於我們而言，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我們興奮得如同暴發戶，在SASA和屈臣氏瘋狂「掃貨」，買了整整一個行李箱，像要把青春期里對自己的虧欠，全部彌補回來。

回酒店一算，呀，一行李箱的東西，原來也才兩千塊啊。

兩千塊，R和我，用了整個青春的努力。

當然不止做兼職那麼簡單。R最令我佩服的一點，是貧窮從未限制她的想像力。

R的牙齒不好看，就是俗稱的「齙牙」。

大三那年，她的實習老師告訴她，這口牙齒會令她喪失很多機會，R毫不猶豫地，東拼西湊地去做了牙齒矯正。

在窘迫中長大的孩子，身姿都往往藏著幾分卑微。R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又去報了一個禮儀班，努力矯正自己的儀態。

更牛逼的是，她無比明白，寒門學子的出路就是讀書，讀很多的書，讀更多的書。

所以，一有空閑，她就泡在圖書館。到大四畢業那天，她驕傲地告訴我，她的圖書借閱記錄，是全專業的前十。

R說：「幸好我推了自己一把，考上了大學。」

我說：「不，我相信，即便你去流水線，也會是最出色的工人。」

有一種人，一生都在竭盡全力成全自己。

R，就是那種人，她是註定會改變命運的。

05

大學畢業以後，我和R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崗位，拚命地賺錢。

我遠走他鄉，很遠很遠的他鄉，遠到我給爸媽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出發了，爸媽一下子就哭了。

R呢，她進了一家通信公司。

我無法形容她有多拼，她的手機，永遠是發燙的。我們出去吃飯，她在對接客戶，我們去逛街，她在對接客戶。

她既沒有周末也沒有節假日，就連我在上文提到的，我們去澳門的那次旅行，出了境，跨了海，她依舊在處理業務。

R的犟脾氣，在工作中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個數據出現了偏差，哪怕並不影響結果，她也要用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甚至一晚上，去找出問題的根源。

所有的數據，她通通要自己經手，哪怕公司給她安排了實習生，她依舊不敢偷一點懶，凡事親力親為。

我其實理解她。對於我們這種女孩子而言，機會稍縱即逝，哪怕只有一分的勝算，都要付出一百分的努力。

因為我們，別無他選。

是的，我寫這篇文章，是為了告訴大家，努力一定會有回報的，如果你能咬牙，咬牙，再咬牙，回報一定會超出你的想像，一千倍，一萬倍。

R因為出色的工作能力，被調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崗位，升職，不停地升職，加薪，不停地加薪……

06

人的際遇就是那麼奇怪，前面99%的努力，可能只換來1%的回報。

而一旦你堅持下來，到了命運的拐點，一切就像開了閘的水，源源不斷地，超乎想像地涌到你的跟前來。

說的是R，也說的是我。在大家認識的「甘北」之前，我有過無數的筆名，被退過無數的稿，郵箱里的退稿信，拉下來像一簾瀑布。

天知道那是多少努力和失意，最累的時候，在公交車上站著睡著了，凌晨三點的夜空，我見過不下一百遍。

但都熬過去了，熬過去了。

到如今，我和R，都能大大方方地去逛奢侈品專櫃了。

我買了自己的房子，她買了很多理財產品，我們攢下了青春時期，想都不敢想的錢。

你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沒有人再會為三十塊錢哭泣，三百，三千，三萬，乃至三十萬，都無法令我們哭得儀態盡失了。

多慶幸啊。

多慶幸那個年輕時的自己，從未放棄過努力，在烈日當空的南方城市，在水泄不通的地鐵三號線，在凌晨三四點的夜空下。

條條大路通羅馬，而有人就出生在羅馬。

但是沒關係，道阻且長，我們，終究還是到了羅馬。

07

謹以此文，送給文章開頭的那位姑娘，也送給每一個沒傘的孩子。

社會不公，奮鬥很苦，要改變出身和命運，往往要揭下三層皮。

或許你已經累得筋疲力盡，或許你總是看不到命運的回饋，甚至，你已經想過一千次放棄的念頭。

但還是請你，等一等，再等一等。命運的拐點，始終會來到。

世界會辜負一切，但不會辜負一個努力的人。

你我共勉。

作者 ：甘北，文藝女青年，我有一間大房子，活夠了就去死。我還有一個公眾號，寫男歡女愛，也寫世情冷暖，歡迎你來做客。微博：甘北Lily，個人公眾號：甘北。

主播：季家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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