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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關於文物失竊的影片,何以斬獲最佳劇本銀熊獎?

提起拉丁美洲,多數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馬爾克斯《百年孤獨》魔幻現實主義光怪陸離的場景,當然,這一敘事傳統為拉美電影帶來了眾多經典的影像奇觀與熱潮。而自千禧年以降,墨西哥電影的現實主義風格也逐漸凸現,發展出特有的工業與藝術風格。這部斬獲第6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劇本銀熊獎的墨西哥影片《博物館》(Museo/Museum)以博物館界最臭名昭著的行竊案之一為改編藍本,將墨西哥當地的瑪雅古迹、公路片、家庭劇等類型片元素雜糅到一起,呈現出諸多典型的墨西哥情節劇特徵。而博物館中文物的失竊以及迷途青年的救贖之旅,則以較為隱晦的方式講述了一則文明古國關於文化認同的失落與尋覓的寓言。

電影《博物館》劇照,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在近期落幕的第6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上,墨西哥影片《博物館》(Museo/Museum)斬獲最佳劇本銀熊獎。這部由演員蓋爾·加西亞·貝納爾(Gael García Bernal)主演的影片是本屆參賽影片中為數不多的以傳統敘事手法做為主導的作品,其靈感則源自真實事件:1985年的聖誕夜,墨西哥國立人類學博物館(National Museum of Anthropology)的140件瑪雅及美索時期的珍貴展品不翼而飛,成為了博物館界最臭名昭著的行竊案之一。

電影《博物館》劇照,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本片則重新演繹了一場兩個盜賊於聖誕夜潛入博物館偷盜的故事,將墨西哥當地的文化古迹、公路片、家庭劇等類型片元素雜糅在一起,呈現出諸多典型墨西哥情節劇的特徵。而博物館中文物的失竊以及迷途青年的救贖之旅,則以較為隱晦的方式講述了一個文明古國關於文化認同的失落與尋覓的寓言。

博物館史上的大劫案

位於查普爾特佩克公園的墨西哥國立人類學博物館是拉美地區最大以及造訪人次最多的博物館,藏有豐富的古印第安文明重要文物。1985年的聖誕夜,館內的140件瑪雅和美索時期的珍貴展品不翼而飛,成為了博物館界最臭名昭著的行竊案之一。八名安保人員因在節假期間警惕鬆懈,警報裝置年久失修,直至第二天清晨輪班的時候,人們才發現七個展品櫃的玻璃罩被悉數取下,竊賊則早已帶著古文明瑰寶逃之夭夭。

墨西哥國立人類學博物館,瑪雅文明展廳,圖片來源:Mexicowoods

時任策展人費利佩·索利斯(Felipe Solis)估測,其中一件猴子形狀的器皿,市場價值超過兩千萬美元。這140件丟失的文物,囊括古瑪雅、阿芝特克、薩巴特克和米斯特克人的展品,使博物館遭受了巨大損失。當時各界猜測竊賊可能是專業慣偷,因為他們挑選了每個文明時期最珍貴的展品,並且最大的尺寸直徑不超過10英寸(約25.4厘米),幾個行李箱就可以輕鬆將它們運走。影片中更是誇張地表現了男主人公用一個雙肩包將贓物藏好,並背著它們從墨西哥城逃到了阿爾普爾科海邊的場景。

墨西哥南部瑪雅古國帕倫克遺址出土的帕卡爾面具,圖片來源:NBCnews

這場大劫案中被竊的展品基本來自幾次墨西哥的重大考古發現:帕倫克皇帝的陵墓和尤卡坦半島的瑪雅文明遺址、以及「神水之口」奇琴伊察。這些手工製品的年代,上可追溯到六世紀的古印第安文明,下至1500年之後的西班牙侵略統治時期。其中最為著名的幾件,除了黑曜石猴形器皿,還包括帕倫克帝陵出土的玉質面具,以及薩巴特克文化的「蝙蝠神」面具。

薩巴特克文化的「蝙蝠神」面具,圖片來源:akg-images

當時的一位紐約的藝術品交易商評論道,即便這些贓物再價值連城,再便攜運輸,可能也沒有人願意染指。影片中,兩個竊賊找到了黑市老闆,可在失竊案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之後,黑市老闆搖搖頭,將二人拒之門外。

電影《博物館》劇照,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事發之後,關於竊賊的偵查結論非常模糊:人數不確定,時間不確定,作案的動機不確定。影片從這樣一個突破口進行演繹:胡安(蓋爾·加西亞·貝納爾飾演)和本傑明(雷昂那多·奧提茲格爾斯飾演)是住在墨西哥城郊區的兩位失業青年,他們早已成年卻至今和家人住在一起,一事無成,終日閑逛。影片的第一幕,胡安頭頂魔方,強迫損友本傑明用弓箭射擊自己來證明這份友誼的「忠誠」。這種瘋狂又愚蠢的「忠誠」,釀成了之後冒冒失失的博物館大劫案。聖誕佳節,全家團聚,胡安再也忍受不了家人的譏笑與嘲諷,決心做一樁驚天大事——偷竊博物館。

文化身份認同的失落與尋覓

「他們偷走了我們歷史的一頁,搶走了我們的文化之根」,博物館的官方發言人馬里奧·巴斯克斯(Mario Vazquez)這樣對媒體說。影片營造了一幕幕有趣的二元悖論:既然國寶如此貴重,為何警戒措施如此鬆懈?既然展品是文化之根、民族之魂,為何平日里展廳門可羅雀,反而是被盜之後,人們如潮水般湧來,觀看空蕩蕩的展櫃?胡安的父親一邊看著新聞,一邊痛罵竊賊,偷盜國家寶藏,全家都該入獄。影片以戲謔的口吻,點出了這場博物館大劫案背後所暗藏的失落的文化身份認同問題。對於主人公胡安而言,瑪雅文明只是博物館中的封藏,是遊客遊覽時走馬觀花的展示,是某種虛妄的民族自豪和文化自信。而毗鄰全球最強勢的文化資本主義大國,墨西哥本土的文化身份處境則顯得尤為岌岌可危。

電影《博物館》劇照,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相比於影片中胡安回到博物館自首,現實或許更為令人唏噓。四年之後,警方終於捕獲了這樁案件的嫌犯:兩位30歲左右的年輕人,蝸居在城郊,無業游民。大多數失竊的展品都完好無損,被擱置在衣櫃頂端的行李箱中,因為兩人無從處理它們。在試圖用文物交易毒品時,毒販向警方告發了兩人的蹤跡。這也以點帶面地揭露了盛行在西方世界的前哥倫布時期文物的走私現象,驅動內因並非私人收藏家對歷史或藝術的喜好,而更多的則是因為資本交易的投資性買賣。

電影《博物館》劇照,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電影銀幕一直在想方設法介入博物館/展覽館的空間。商業層面上,好萊塢一直不乏與其相關的大製作,從《偷天陷阱》到《博物館奇妙夜》,呈現齣電影製作者對博物館空間的絢麗想像。博物館作為現代社會的產物,剝離了物品的自然形態,以陳列的、教育性地方式,使得公眾平等地參觀這些歷史的證物。雖然對博物館的倫理價值時有爭辯,但影片多是物歸原主的結尾設定,也暗示著主流的價值判斷取向。

電影《博物館》主創在柏林電影節,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而提起拉丁美洲,多數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馬爾克斯《百年孤獨》魔幻現實主義光怪陸離的場景,當然,這一敘事傳統為拉美電影帶來了眾多經典的影像奇觀與熱潮。自千禧年以降,墨西哥電影的現實主義風格也逐漸凸現,從社會底層到中產階級、從青少年的成長、家庭的矛盾,直指這個國家的希望與弊端,在全球化時代與世界電影工業合謀的語境下,某種關乎民族身份認同的焦慮不斷發酵,發展出了墨西哥電影所特有的工業與藝術風格。

電影《博物館》劇照,圖片來源:柏林國際電影節

一場鬧劇般的竊案,喚起了全民的關注,然而某種無形的文化價值,早已被遺忘而無可追回。結尾時刻,胡安和舞伎在海灘上飲酒嬉戲,盛裝著文明古迹的雙肩包被丟棄一旁。第二天清晨,胡安從驚慌中醒來,卻發現散落在海灘上的文物安然無恙,漁民們兀自路過,沒人試圖將它們拾回。海浪拍打著古文明的遺留物,彷彿將它們帶回了最原始的狀態。沒有玻璃罩子,沒有資本交易,人文歷史與自然環境在電影的化學反應下,產生了這般魔幻現實的聯繫。

撰文:李思雪

本篇內容由iWeekly合作夥伴 TANC藝術新聞中文版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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