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記——多麼痛的領悟

陰雨天的病房裡散發著一股異味，讓我胸口發悶，婆婆隔壁床的重患已經到了危重狀態，氧氣已經到了極限壓力，各種儀器、監護生命指標的設備掛滿了重患的全身，監測顯示屏上的數字紅色、綠色，不穩定地閃爍著。高高掛著的點滴瓶子里裝的是一瓶昂貴的白蛋白，因為血管梗阻，大概幾分鐘，就得重新拔掉重新再扎。

重患是一位54歲的女士，個頭在173CM左右，瘦得皮包骨，從輪廓能看得出年輕時候是個「美人」，我只知道她姓劉，就稱她為劉阿姨吧。劉阿姨由兩位花錢雇來的護工護理著，聽護工說她只有一個女兒在北京，丈夫於多年前因肺癌去世，女兒家裡有兩個襁褓中的孩子，無法回來照顧媽媽，每月女兒都會寄來生活費和護工費，私下時常與醫生溝通，了解媽媽病情。

劉阿姨是腎癌晚期，已經擴散到了全身，現在各器官衰竭，多次下病危通知。前一天開始，她血糖、血壓突降，手腳冰涼，護工們悄悄地聯繫她的女兒和在當地唯一的親人——妹妹。下午，妹妹拿著三瓶剛買的白蛋白和一大包東西來到病床前，她睜開大大的眼睛，問大包里裝的什麼，妹妹謊稱是新拿來的被單要換下來洗洗，其實那是她過世後的衣服。

之後的一天她就開始酣睡，有聲音也會醒來，還安慰陪護人員午休躺一會，飯點時候她還會提醒兩個護工去打飯，看起來狀態還不錯，比起前兩天的痛苦，似乎感覺她舒服一些，不再喊疼、不再咧嘴，狀態不錯。她要來手機給妹妹打電話，讓妹妹取來她住院前買的一件價格不菲的衣服，告訴我們這是她買的最貴的一件衣服，非要拿來穿給我們看。拿來後，因為她打針扎得大腿內側無法將這套連體衣完全穿上，只能當上衣穿。

我注意了一下，沒摘掉的標籤上顯示五百多元，這就是她所謂的最貴的衣服？一瓶白蛋白價值不菲，她打了不知道多少瓶，可以買多少件好衣服。平時不捨得花錢，攢的錢都花在治病上，想到這，我心裡不是滋味。劉阿姨的妹妹說，姐姐因為獨居，平日里每餐都對付了事，很少單獨自己做點飯菜，衣服都是穿女兒淘汰掉的衣服，早年又伺候癌症的丈夫，供大學的女兒，丈夫送走啦，女兒也找到了好歸宿，本該放鬆的她又得了晚期腎癌。

很多人，一生勞碌，為了名利與金錢，營營役役，無止境地工作，無時間休息，無時間與家人相處，又從沒有想清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然後癌症報告出來，才知道生命即將終結，沒有好好活過，路已到盡頭。就在早上6點，她閉上了眼睛，沉睡永遠。。。。。心情無比沉痛。我們無法感受她這段日子裡承受的痛苦。我只知道，她過去承受的這一切，今天還有很多人在繼續著，也許還是我們某些人明天即將面對的。

也許，只有在疾病面前、在死神面前，我們才能認真地思考很多關於生命的問題。看到劉阿姨逝去的過程，我們還有什麼對生活所不滿的？金錢，名利，統統無法帶走，屬於我們的，只有健康。我要用我今後的餘生，體驗未曾體驗過的新鮮事物，品嘗未曾品嘗過的美食，延續未曾達到的孝道。做我想做的事，因為，人生很短暫，無法預測未來。珍惜當下，過好每一天！

——end

作者：李佳潞（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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