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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木聖經》:誤作真理的幻想就是我們的文明

圖片來源 John Dilg

「若你曾遭鎖鏈加身,你的雙臂總會留下鐐銬的印痕。你不得不失去的乃是你的故事,你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的前半生。你將瞅著自己雙臂上的疤痕,卻只看見醜陋,或者你會小心翼翼望向別處,卻又一無所見。」

距離上一篇書評已經是不短的時間,假期看了很多充滿童年記憶的電視劇和不必費神的綜藝節目,唯獨沒有騰出時間來讀一本完整的書。

為減輕行李箱的負擔,未曾帶書回家,假期也總克制著買書的想法。在一家蕭條的書店遇到這本書,我現在都覺得幸運。如果逛的是像北京萬聖書園這樣,書的天堂,我可能會買下任何一本其他的書;而在那個商業街上的蕭條書店,這本書似乎是我的唯一選擇,我也因此並未錯過它:《毒木聖經》。

圖片來源 豆瓣圖書

可以說,它是現在我的心中最愛。在《飄》佔據心頭第一名四年後,我遇上了更愛的書。

想要描述這樣一本書,故事梗概顯得單薄,但仍然必要,姑且用幾句話代過。

一位虔誠的牧師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四個女兒(由大到小:蕾切爾、利婭、艾達、梅)到非洲傳教,剛果,在這裡被生活細微之處的艱難險阻一次次打敗,信仰差異,語言不通,物資匱乏,戰火紛飛,最小的孩子去世,妻女決心離開,牧師留下,最終被燒死。

這不是一個頌揚虔誠牧師與拯救靈魂的故事,恰恰相反,是一個質疑牧師的虔誠行為本身與頌揚非洲力量的故事,抑或是個關於傷痛、寬恕、理解、背負的故事。

牧師太過虔誠,心中只有上帝,似乎從未在乎過自己的妻女。他的家人在家為了食物和各種疾病發愁,他卻永遠以此為應當。他從未因她們的付出而表達過感激或絲毫愛意,只是重複著自己失敗的傳教以及責備她們在道德上的瑕疵。他的失敗來自他的固執與傲慢,無論是傳教的失敗還是家庭的失敗。

正如他說的那句「讚美耶穌,耶穌是班加拉」,「班加拉」既是極為珍貴之物,又是一種有毒的樹木。他不曾嘗試去理解非洲,去真正理解當地的語言和人,他只想將自己的信念加之其上,對家人亦一樣,所以他在非洲希望傳播的《聖經》其實是一本《毒木聖經》。

「如果我現在能重新觸及過去、帶一件禮物給父親,我會帶給他人與人之間最簡單的安慰——讓他明白自己做了錯事,並經受住這個念頭,活下去。可憐的父親,他只是無數無法理解這片土地的人當中的一個。他將自己對正義的信仰銘刻於我的身上,再讓我渾身浸透負罪感,我希望就連蚊子都別再受到如此折磨。」

圖片來源 John Dilg

但假若嘗試去理解牧師,那麼他也不過是在背負自己的罪惡,背負著他曾經歷的戰場上、整個發生在熱帶雨林的戰爭中死去的那些士兵的靈魂。他是戰爭唯一的倖存者,因為一點小傷,從戰爭中救了他的肉體,卻將他的靈魂拋入地獄。他從此後始終在逃避,用虔誠地面對危險的熱帶雨林的方式來逃避曾經的熱帶雨林。我想,他其實從決定去非洲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期待自己葬身在那裡,最好是以某種崇高的方式,如此才可贖罪。他錯在拉著自己的妻女一同葬身。當梅死去,我相信他內心是歉疚的,以他自己的歉疚方式。他悔恨未給予梅一次洗禮,而未經洗禮的靈魂難入天堂。從此他為非洲的每個孩子洗禮,無論他們是否願意,並最終因此死去。

遇見非洲的人們,大概有三種與非洲的相處方式。第一種便是牧師這樣的,希望以己之力影響非洲,無論是將非洲引入歧途還是光明;第二種是蕾切爾,認同的非洲的存在,但不為它所改變;第三種則是母親、利婭與艾達,被非洲深深烙印,心血融入其中。

且不論我的選擇,未曾接觸非洲而妄談是不可取的。我最愛書中第三種人的自述,她們心中充滿強烈感情。她們曾因這充沛的感情而受傷、而走上贖罪的道路,也因此達成和解,與自己、與非洲、與曾經傷痛的和解。

圖片來源 John Dilg

原初覺得痛苦折磨的一切生活,最終竟令人甜蜜懷念。

曾經對一家人側目的村民,看似貪婪的伸手要東西的孩子,愚昧無知難以溝通的酋長、巫醫和所有本地人,長久難以忍受的洪水和乾旱,橫掃一切的行軍蟻和各種疾病,在理解非洲的行事方式後,都變得充滿善意甚至神聖感。

這裡的行事方式為「損有餘以補不足」,你當放棄做一個老財主、應分享一切非必要之物與你的鄰人,正如鄰人在你困難之時給予你的母雞、雞蛋、一切食物以及幫助。洪水、乾旱、行軍蟻和疾病也都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並非喜怒無常,既然種子依舊可以成長,生命依舊可以在這繁衍生息,只不過這裡自然的存在與歐洲那邊不太相同而已,而當你學會適應這裡自然的節奏,便能發現處處皆饋贈。

歐洲的耶穌上帝教人們懲惡揚善,擁有虔誠的信仰,上帝自會賜福;而在非洲,上帝就是萬事萬物,敬畏自然,平和地接納一切,幸運或災難。兩種信仰並不矛盾,只是歐洲的上帝在非洲寸步難行,非洲的上帝在歐洲也毫無用處而已。

尋求某種心靈寄託,無論你稱它為上帝、神明、菩薩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借這些無從證實或證偽的東西使自己活得更平和、有承受一切的力量,使自己紮根在腳下的泥土中、成為更真實而非輕飄飄的人,使自己擁有自己的生命。

所以《聖經》成為《毒木聖經》只因用錯了地方。

最終,那個傳教士沒能完成使命,甚至連自己的《聖經》也失卻了;

而妻子和孩子們,卻在經歷漫長的傷痛、贖罪與和解後,各自找到了各自的《聖經》。

「現在,他們正在走回家,貝埃內。挽著一籃子從森林裡採的棕櫚果和蘭花,他們還在唱歌。

唱什麼歌?

哦,什麼都唱。唱魚的色彩,還唱著如果他們的孩子是用蠟做的,那他們該有多乖巧。

那個地方是什麼樣?

他們就在河邊,在從未被伐光的森林裡。這些樹都有一千年了。蜥蜴和小猴子一輩子都住在樹上,根本就沒下來過。它們住在世界的屋頂上。

但我們在下面的小徑上,那兒很黑吧?

黑得很舒服。那種黑,你的眼睛會越來越喜歡。現在下起了雨,但大樹的枝葉太稠密,只有一丁點水霧透過濃蔭落了下來。我們身後新長出的恩比卡藤曼從地面網上捲曲、攀爬,我們的腳印變成了小水窪。

我們來到河邊後,會怎麼辦?

我們當然要過河

哪有那麼簡單!要是渡船壞了,另一頭也沒有電池,該怎麼辦?

在剛果王國,貝埃內,是沒有電池的。沒有卡車,沒有道路。他們拒絕發明輪子,因為輪子沒用,只會陷在泥里,徒惹麻煩。要過河,他們有橋。橋就在那兒,從岸邊的這棵綠芯樟搭到了對岸的另一棵樹上。

可如果那時一條很寬的河,就像剛果河那樣,肯定要比任何藤曼所能伸展的範圍都寬很多,那又該怎麼辦呢?

這很簡單,那樣的河根本就不該過去。」

圖片來源 John Di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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