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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佬》 黑色皮膚穿透了偏見的黑夜

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Chimamanda Ngozi Adichie ,1977-),奈及利亞作家,早年在奈及利亞及美國主修醫藥學,後轉入創意寫作學。1998年開始以詩歌和戲劇形式發表作品,2003年以短篇作品榮獲歐·亨利獎。目前,阿迪契已完成四部小說,被認為是現今最突出的非洲年輕作家之一。

《美國佬》

作者: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

譯者:張芸

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8年1月

在這部最新的小說中,阿迪契講述了伊菲麥露和奧賓仔這對情侶的不同命運,無論在美國、奈及利亞還是英國,身份都是他們無法掙脫的符號。

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提醒西方讀者,非洲不再是剛果河深處的瘋狂、巫醫的面具,非洲同樣處在全球化的巨網之中。西方有的,非洲也在模仿著有,這樣的「擬真」讓嚮往西方的他們狂熱、困惑和焦慮。她的小說集《繞頸之物》中文版封底上印著《紐約時報》的評論「阿迪契描述的奈及利亞不像我們在電視或報紙頭條上所看到的那樣,她的故事與國家內戰、政府腐敗或致命的疾病毫無關係」。為什麼非洲題材的小說一定要與它們有關?阿迪契的奈及利亞前輩沃萊·索因卡鮮明表現出黑非洲文化傳統中的非理性因素,欽努阿·阿契貝專註於後殖民時期非洲的混亂與腐敗,前輩作家為非洲文學找到它獨屬的特色,但這種特色在某種程度上也成為原始的、非理性的刻板印象,成為西方視野中的「他者」。

阿迪契 帶領非洲擺脫西方視野

面向西方世界寫作的阿迪契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是迎合西方語境,還是直筆真實境況?她的處女作《紫木槿》講述一個奈及利亞中產階級家庭在上世紀90年代內戰的遭遇,《半輪黃日》則回溯60年代的內戰歷史。《半輪黃日》被譽為師承了《瓦解》與《大河灣》的經典——有趣的是,《美國佬》里也提到這兩本書,在書中,美國朋友說著「《大河灣》使我真正理解現代非洲是怎麼運作的」,伊菲麥露則輕嗤「一個破碎的自我寫照,為沒有出生在歐洲、成為他心目中因其創造力而高人一等的種族中的一員,感到如此受傷、如此卑微,以致把她臆想的個人的不足轉變成對非洲厭煩的鄙視」——很明顯,阿迪契拒絕讓奈及利亞成為新聞報道中的文學化符碼,不寫呼喊口號的政治小說,重要的是解決戰爭帶來人倫關係的破裂與重塑,以及女性如何找回自己的位置,從「擬真」走向真實的自我。阿迪契的小說不玩花招,不炫技藝,細節似水流過,情節是照出現實的鏡子。

後戰爭年代的奈及利亞是機會蓬勃的、混亂與狂躁並存的新世界,價值觀顛覆,人倫關係重組,烈火烹油般熱鬧。中產階級紛紛追逐想像的西方,以為國際學校、英語教學、與白人合作,乃至踏入西方土地,就能獲得真正的「西方感」。殊不知這也是置於「他者」的誤解。只不過並非刻板偏見,而是刻板艷羨。當擬真碰到真實,就會支離破碎,因為他們心中沒有篤定的價值體系。小說集《繞頸之物》可以看作《美國佬》的序曲,書寫美國的奈及利亞移民女性卡在故土與新世界的失語和尷尬之中。故土的傳統扼住她們走向自由的脖頸,新世界又因黑色的皮膚擋住她們的未來。《美國佬》則是對《繞頸之物》的深化和希望,讓失語的女性發聲,讓進退無措的女性行動,找到真實的自我。《美國佬》也寫出一代奈及利亞中產階級的焦慮與惶惑,他們身份的曖昧與矛盾,以及社會、種族、文化和個人困境下的鴻溝,灼灼照出的分明是中國的倒影。

伊菲麥露 對美國「漂白夢」的拒絕

小說中,女主人公伊菲麥露和奧賓仔在拉各斯相遇並相愛,他們都嚮往美國的新生活。烏茱姑姑早年是將軍的情人,享受榮華富貴並為將軍生下兒子戴克。將軍因政變死亡,姑姑帶著戴克移民美國。伊菲麥露申請到美國讀大學,她的父親卻無法負擔留學費用,伊菲麥露只得投靠烏茱姑姑打零工為生。奧賓仔無法來美,伊菲麥露的學業又遇到困難,她只得放棄愛情。伊菲麥露在當保姆的白人少婦金柏莉家裡認識了金柏莉的表弟、富二代柯特。後來她又交往了耶魯講師,嚴謹的非裔美國人布萊恩,在布萊恩的幫助下申請到普林斯頓研究員的職位。伊菲麥露開設了博客「種族節,或一個非美國黑人觀察美國黑人(那些從前被叫做黑佬的人)的種種心得」,成為知名種族議題博主。但是她始終遭遇白人社會的玻璃天花板,就如同考取醫師執照的烏茱姑姑被患者認為「不專業」非要白人醫師診治。得知了奧賓仔的消息,她決定回國。奧賓仔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因為9·11事件,只好與母親趁著訪學的機會非法滯留英國,用假身份打工,最後被遣返。回國後,奧賓仔與富家女柯希結婚,靠著特權階層的資源又恢復了中產地位,但他的內心始終遊離,「想用針把這一切戳破,放掉所有的氣,獲得自由」。英語教授的兒子在英國飽受尊嚴的踐踏(還有發達老鄉的刺激),回國後急切渴望找補,哪怕沒有愛情也願意接受帶著資源的妻子,奧賓仔可比伊菲麥露軟弱得多。

奈及利亞不少地方和中國簡直太像。中產階級們探討將孩子送進國際學校,因為本土學校太糟糕。特權階級和官員勾結,獲得第一手資源賺得大錢。年輕姑娘樂於當「小三」因為能獲得財富。小說把握住了奈及利亞狂躁的樂觀,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是金錢,只要有人脈,就能躋身富人階層,然後順理成章移民西方,成功「漂白」。矛盾在於,他們急切渴望實現心理上的「白化」,但是在白人社會眼裡,他們的黑膚色始終是一面牆,是黑夜,讓他們只是「黑人」符碼。「擬真」的想像不再管用,種族隔離牆冷冷存在。金柏莉言及黑人必稱「美麗」,把文化視作專屬有色人種的陌生多彩的寶藏,一個始終必須能與「富饒」掛鉤的詞。白人教工一字一句地說著英語(不知伊菲麥露也會),這些過分小心的平等話語其實是隱而不發的歧視。

伊菲麥露回國後,發現自己被不自覺地歸類成已然漂白的「美國佬」,美國代表了繁榮、發達、文明和先進,那些奈及利亞的海歸也這樣認為,他們抱團結社,回味著西方的美好。但她依然堅持獨立思考的路線,繼續寫博客,寫犀利的採訪報道,而不是迎合中產階級趣味去寫虛空無物的東西。

伊菲麥露是一個理性的旁觀者,她的博客可以看作阿迪契的自況。伊菲麥露篤定自己想要的,行動力超強,柯特愛上了當保姆、有獨立思想的她,這就比《繞頸之物》里卡瑪拉到美國家庭做保姆,本以為自己的價值受到女主人的肯定,結果發現只是自我的幻覺更進一步。在阿迪契的另一篇作品《婚事》中,妻子嫁給沒有愛的美國丈夫,原本以為來到新大陸開啟新生活,卻發現只有冷漠和暴力。丈夫冷酷地糾正她對事物的稱呼,這是自我身份被丟棄的隱喻。而伊菲麥露在美國感受到事物的重新定義:只有到美國,才發現黑色皮膚不止是黑色。黑人之間也有隔閡,非洲人參加非洲學生會,非裔美國人參加黑人學生聯合會,非洲黑人和美國黑人之間也有誤解。心目中的擬真碰上了冰冷的真實,她沒有選擇封閉和自怨自艾,而是主動揭露出種族境況的真實。不再假裝美國口音,並且為天生的捲髮快樂,她對美國社會的觀察幽默犀利——「許多美國黑人自豪地聲稱他們有部分印第安血統,意思是,謝天謝地我們不是百分百的黑人。意思是,他們沒有太黑」「究竟我們為什麼非要提到種族不可?我們就不能全是一樣的人類嗎?那恰恰正是白人的特權所在,你可以講那番話,對你而言,種族並不實際存在,因為那從來不是一個障礙,黑人沒有那個選擇」等等。

奧賓仔 對女性獨立的內在欣賞

在短篇小說《贗品》中,阿迪契描寫了一個呆在美國任勞任怨的妻子苦苦等待國內出軌的丈夫回心轉意,而《美國佬》中奧賓仔的美麗妻子柯希也同樣如此,這是和伊菲麥露對照的暗線。

柯希是那種一切以丈夫為綱的妻子,她生下女兒的第一時間就向奧賓仔道歉沒生兒子。奧賓仔直說愛情不再,希望離婚,柯希卻還死守著中產階級的婚姻秩序苦苦挽留,但奧賓仔就是不喜歡妻子太過完美的虛假。其實是,再漂亮的柯希仍是依賴男性的美麗花瓶,思想獨立的伊菲麥露,哪怕頂著爆炸蜷曲的頭髮,依然散發出智慧的熠熠光芒。這才是奧賓仔無力繼續婚姻,對伊菲麥露愛意重燃的根本原因。

伊菲麥露和奧賓仔的愛情是變易身份下一種「不變」的對照,是情節設置的必然。伊菲麥露主動離開了許諾她美國的前男友們,回國重新開啟愛情。伊菲麥露行動力果決,思想獨立,比《繞頸之物》的女性進步得多,這也是阿迪契希望女性應該成為的樣子。不依附於男性,思想獨立,經濟獨立,勇敢面對現實,理性又樂觀。

阿迪契不是非裔美國人,也不是從小移民美國的奈及利亞人,她得以成熟地審視故土與美國的罅隙,揭露出漂浮其間的矛盾。阿迪契是一個鮮明的女權主義者,她在TED的演講《女性的權利》引發熱烈反響。《繞頸之物》中為了獲得身份嫁給美國丈夫的妻子(《婚事》)完結在走還是留的矛盾中,《美國佬》將阿迪契的女權主張更進一步,讓伊菲麥露果斷順應自己的意志,爭取自己的權利,自由選擇來去。意志就是成功,伊菲麥露是那類掌握自己命運的女性,勇敢地突破偏見的黑夜,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未來。

鹿鳴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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