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奪寶奇兵」，從納粹手中解救被掠奪的珍寶

文化 03-04

新媒體編輯 | 喜多撰文|撰文/Jean Sévillia、Véronique Prat 翻譯/張薔圖/DragonImage

這是1940年的夏天，希特勒在西部戰場取得了巨大的勝利。

彼時在這片大陸上，不僅有被納粹鐵蹄蹂躪的人民深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還有數以千萬珍貴的藝術品被粗暴地掠奪和搶劫。

沒有實現畫家夢的希特勒想創辦一個巨大的歐洲藝術博物館，他想要的是真正的藝術，而非「變質的藝術」。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等人在看一幅畫。

希特勒勒索戰敗者

這個計劃於1939年3月正式提出，目的是在距離希特勒故鄉不遠的奧地利林茨打造一座希特勒博物館，一個大型的、第三帝國風格的建築。在準備西線進攻的同時，希特勒早已把一切都考慮周全：德軍已經列好了一個想要掠奪的藝術品清單，這些藝術品，位於阿姆斯特丹、布魯塞爾和巴黎。

1940年7月，停戰協議簽署後兩個星期，搶劫藝術品的行動開始了。

阿道夫·希特勒和赫爾曼·戈林在欣賞一幅掠奪來的19 世紀奧地利學術畫家漢斯·馬卡特的畫作。這幅畫現在陳列於慕尼黑的新繪畫館。

但是納粹最先開始搶奪的並不是他們垂涎已久的作品，而是猶太人開的私人藝術畫廊。時任德國駐法國大使的奧托·阿貝茨交給蓋世太保一張第一批「獵物」清單，其中包括阿爾豐斯·卡恩、貝因漢姆·熱內、保羅·羅森博格、賽里格曼、威爾登斯坦、愛德華·德·羅斯柴爾德的個人收藏。

征繳藝術品的活動通常是在夜間進行的，作品堆壓在坐落於里爾大街的德國大使館裡。很快人們就發現，大使館太小了，放不下這麼多作品。於是又徵調了盧浮宮的展室，接著是網球場博物館的展室，最後是協和廣場。

倫勃朗於1645年創作的自畫像，它是卡爾斯魯厄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從1940年秋天開始，收繳藝術品的行動進入了高潮。納粹理論家阿爾弗雷德·羅森博格被任命為德軍藝術品征繳委員會主任。在巴黎，網球場博物館成了委員會的中央倉庫：被搶來的藝術品按照派往的目的地分類堆放。很多作品已經確定要在希特勒博物館展出，還有一些是要獻給政府高官的，其中包括赫爾曼·戈林，這位狂熱的藝術品收藏家曾經幾度親自前往網球場博物館。

Van Eyck創作的根特祭壇畫。1940年，比利時將這組畫委託給法國保管。1942年，它們被帶往德國。1945年，人們重新找到了這組畫。它們保存得完好無損。

儘管是小偷，但是納粹分子卻沒有失去理智：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地搶來了他們口中的「變質的藝術品」（畢加索、梵高、馬蒂斯的作品），把它們堆在網球場博物館，用它們和法國人或者其他外國人交換「真正的藝術品」。實行排斥猶太人政策的維希政府認為，把猶太人的藝術品交由德國「保管」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全然不顧國內日益激勵的反抗浪潮。

4000件私人藝術藏品被收繳

最大的一次收繳行動發生於1941年。

希特勒正在查看拿破崙的雕像和頭飾。

這一年，在僅僅幾個月的時間裡，猶太人收藏的大部分藝術品都被納粹收走了，其他法國人和公共博物館的藝術品（比如阿爾薩斯省的藝術品）也被洗劫一空。

1939年，為了躲避德國人的洗劫，許多公共博物館接管了猶太人的私人藏品，其中就包括屬於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作品。

羅斯柴爾德家族收藏了大量藝術家的作品，其中維米爾、委拉斯開茲、倫勃朗、戈雅或者魯本斯的作品無疑是該家族藏品中的佼佼者。1939年，羅斯柴爾德家族把原本放在外省的作品分散地藏了起來，其中一部分在自己的家宅中，另一部分在西班牙，還有一部分以捐贈的名義放在了盧浮宮。維希政府發表聲明，聲稱羅斯柴爾德家族的財產將被收繳出售，而德國藝術品征繳委員會也迅速行動起來，將該家族的4000多件珍貴的藝術品納為己有。1941年2月，這些瑰寶被打包裝箱，告別法國前往德國：其中標有H的19箱藝術品送往希特勒博物館，另外標有G的23箱藝術品獻給戈林。

籠罩著神秘色彩的被納粹掠奪的藝術品堆積如山。

大衛·威爾系列、貝恩漢姆系列、施洛斯系列……200多個系列、近3萬多件作品就這樣被掠走了，這些藝術品包括油畫、素描、雕塑、傢具、銀具等等。在1941年到1944年之間，納粹動用29列火車、138節車廂、4170個箱子運輸藝術品，完成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一次藝術洗劫。

藝術品追索任重道遠

在盧浮宮，國家博物館館長雅克·熱亞爾曾數次挫敗維希政府和德軍的洗劫計劃。在網球場博物館，外聯部專員露絲·瓦朗偷偷地對堆壓在博物館的藝術品進行了統計，並記錄下了它們被運往的目的地。她的這一工作為戰後藝術品的追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同樣不能忘記的還有一些藝術家，他們敢於對納粹說不。

被納粹掠奪的一幅藝術珍品。

德國政府總是被人批判，認為政府沒有迅速地歸復二戰時搶來的藝術品。那麼法國方面怎麼樣呢？

法國上議院議員科里娜·布舒最近撰寫了一份被掠奪文物的報告，她在報告中指出法國政府的工作過於「保守和靦腆」：「歸還藝術品的成功率不是特別高，尤其是1950年以後。」在這2000多個貼著「國家追索文物」標籤的藝術品中，僅有79件成功交還到了主人手中。

盟軍士兵在德國新天鵝堡搜出的納粹德國掠奪的藝術珍品。

巴黎一家博物館負責文物追索、回歸工作的工作人員指出，1989年柏林牆倒塌、兩德統一後一些檔案重見天日、相關信息在互聯網上迅速傳播、1998年四十多個國家簽署了文物追索協議，這些因素都使得被掠奪的文物在國際社會得到了廣泛的關注。

第一批藝術品追索工作開始於1943年。美國人建立了一個由三百多名專家組成的特殊的機構。這些專家中包括藝術史教授、博物館管理員、建築師、檔案保管員，他們在剛剛從哈佛大學畢業的喬治·斯圖特的帶領下從事被掠奪文物的追索工作。這個名叫「古迹衛士」的組織於1944年到達歐洲，他們在德國和奧地利成功地找到了數千個藝術品藏匿點。他們把發現的這一大批藝術品集中歸置在了慕尼黑的「藝術品收藏中心」。

1945年4月12日，盟軍最高司令艾森豪威爾和Omar N.Bradley將軍（左）、巴頓將軍（右）一起視察納粹德國掠奪後隱藏在鹽礦山的藝術珍品。

1944年6月17日，第一批從阿爾陶塞運來的藝術品抵達了慕尼黑的「藝術品收藏中心」。其中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德軍藝術品征繳委員會掠奪來的。於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轉移工作開始了。

「古迹衛士」在圖林根州梅克爾村發現了馬奈的一幅作品《在溫室里》。隨後作品被轉移到慕尼黑的「藝術品收藏中心」。1945年6月，作品歸還給了柏林博物館。

首先需要確定每一件藝術品的所屬國家，把相同國家的藝術品挑選出來放在一起進行統計和包裝。但是需要加快行動：米開朗基羅的聖母像幾乎沒怎麼經過包裝就返回故土了；戈林和希特勒爭搶過的名畫——弗美爾的《天文學家》被運回了巴黎；而另一幅維米爾的名畫《藝術家的畫室》和在紐倫堡發現的神聖羅馬帝國的一些聖器則被運往維也納。達·芬奇的作品《抱銀鼠的女子》重新回到波蘭，倫勃朗的自畫像重返卡爾斯魯厄博物館。

當運送藝術品的車廂抵達故土後，會有不同的部門對它們進行分類管理。在法國，1944年9月，政府建立了藝術品追索委員會，由阿爾貝·恩羅擔任主席，盧浮宮館長雅克·熱亞爾和值得稱頌的羅斯·瓦朗擔任委員。

1945年7月23日，盟軍士兵在一輛滿載納粹掠奪的藝術品卡車前，這些藝術品將送到佛羅倫薩。

1946年6月到8月，他們在橘園博物館展出了從德國追索的藝術品，納粹分子掠奪的藝術品數量之多、範圍之廣令人震驚。媒體對此次展覽的報道也引起了作品原來主人的關注，他們紛紛前來認領自己的藏品。在追索的6萬多件藏品中，有4.5萬件歸還給了它們的主人，1.3萬千件作品被出售。還有2000多件交由公立博物館管理，有待認領。

1949年9月30日政府頒布了一條政令，專門指出「博物館並非這些藝術品的所有者，只是在找到物主之前充當臨時保管者」。

「1945年，我們在德國發現了大量的藝術品。隨後我們把它們帶了回來，並視之為戰利品。我們是不會把它們還回去的：我們的國家飽受納粹的蹂躪，留下這些作品是理所應當的，這是一種補償」，聖彼得堡冬宮博物館的管理員阿爾貝·克斯坦尼維奇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