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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書畫,只知道買最貴的!"他拍賣場上永遠做一號座

【導讀】

「億」浪翻滾的藝術品拍賣江湖,水到底有多深?身處其中的人又如何馳騁自如?看看新近出版的這本《張宗憲的收藏江湖》。

今年90歲的張宗憲,人稱「1 號先生」。第1 排,1 號牌,1 號拍品,最好是首拍,競得的價格還往往遠高於市場價。如此光鮮華麗、率性恣意的張宗憲刺激著人們對市場的想像,贏得了矚目,製造出傳奇。

1994 年翰海首拍,張宗憲坐在第一排舉手競拍。他戲稱自己是拍賣場中的「天下第一頂「

從雕刻名匠張楫如,到古董商張仲英,再到中國乃至世界古董界、拍賣界的著名收藏家張宗憲,張宗憲家族的歷史與文物藝術品有著深厚的淵源。而張宗憲隨時代變遷的傳奇經歷,亦恰可展開一重獨特的視角,掀開古玩收藏界的風風雨雨、起起落落,讓人窺見有錢任性以外的鮮活生動、神奇隱秘。

【直到現在,很多拍賣行的1 號牌還留給他,這就是張宗憲的江湖地位。因為相信張宗憲買的東西錯不了,早年在拍場上他一舉就有人跟著舉;他看中一件東西要買,就有人借他的再加一口;電話競拍里對手問:誰在頂?回答是張宗憲,對方就說,他要我也要。】

拍賣,是一個不見硝煙的競技場,是眼光品位和經濟實力的雙重角逐,場上的遊戲規則是大力者得之,誰出價高誰得。

張宗憲喜歡這個「場」。

一則,拍賣效率高。早年間,收藏家能買到一個萬曆五彩瓷是不得了的事,比如上海一戶人家出了個萬曆五彩的小碟,就曾在收藏圈轟動一時。沒有拍賣行,沒有展覽會,平頭百姓甚至官宦人家都見不著好東西的,出來一兩個立即被瘋搶。有了拍賣,信息流通快,買家能看見全世界的好東西。拍賣行就是賣醬油的那個漏斗,倫敦收兩件放進去,巴黎收兩件放進去,一開拍把全世界集中到一起,比古董店效率高多了。

二來,拍賣大廳是個流動的「場」,裡面流動的不僅是拍品,也是氣氛,是人心。一場拍賣,就像一場演出,你出價就參演,最後衝破重重競爭買到東西,你的表演就會博得觀眾的讚歎和掌聲。屏幕上數字翻飛,買家的心跌宕起伏,其中的刺激也並非人人都能享受。日本收藏家、大古董商坂本五郎曾經說過,20 世紀70 年代,他在倫敦拍賣行競拍一件元代青花釉里紅大罐,當最終以31.5 萬英鎊的價格落槌時,由於過度緊張,他的五臟六腑都感到劇痛,猛喝一大杯白蘭地才緩過勁來。

張宗憲則不同,他享受馳騁拍場的感覺,深諳其中的藝術,駕輕就熟,幾乎從不緊張—至少看起來是如此。相反,他是那種能控制拍場氣氛的人。

最能洞悉他拍場風格的是拍賣師。拍賣師的專業技能讓他們能在望下高台時,就從幾百號人中清晰辨認競拍者的意圖。曾任佳士得拍賣師的史彬士說,拍賣場上不少人愛用小動作或者使眼色來示意加價,表示到底是要還是不要,轉瞬即逝的話拍賣師就很難猜測,張宗憲從來都會很堅決地明明白白地告訴拍賣師,自己要不要加價。他想買的都能買到,秘訣之一就是明明白白,讓拍賣師不會有任何的誤判或者漏失。在內地拍場,張宗憲依然風格鮮明。

1993 年上海朵雲軒首場拍賣會,張宗憲(舉手者)、米景揚(二排左二)和陳逸飛(二排左四)。後排為王雁南、甘學軍、馬承源、許勇翔。

1994 年9 月18 日,在北京翰海的首場拍賣會上,張宗憲又是一舉驚人。當時翰海在北京保利大廈劇場推出了「中國書畫碑帖」「中國古董珍玩」兩個專場。能容納1200 人的劇場座無虛席,各路藏家悉數到場,香港蘇富比書畫部的朱詠儀跟時任翰海總經理秦公開玩笑說:「人氣太旺了,恐怕下次得挪到足球場舉行了。」

張宗憲早早就到了現場,往前排一坐,把拍賣行給他留的1 號牌放一邊,就拿著一支金筆從頭舉到尾。整場拍賣會成交額3300 多萬元,張宗憲一人拿下1600 萬元的拍品,佔了一半,一時風頭無二。甚至當時有人懷疑張宗憲是「托兒」,是在替翰海作秀。

1995 年,四川翰雅拍賣公司首拍,張宗憲也拿著1 號牌拍下1 號拍品—張大千的《嬰戲圖》,底價8000 元,張宗憲以3 萬元競得。

張大千 嬰戲圖 紙本設色 鏡框 138.4×74 厘米 1947 年

第1 排,1 號牌,1 號拍品,最好是首拍,競得的價格還往往遠高於市場價。如此光鮮華麗、率性恣意的張宗憲刺激著人們對市場的想像,贏得了矚目,製造出傳奇。內地諸多拍賣行也都知道了「 羅伯特 · 張」,給他一個雅號 :「1 號先生」。直到現在,很多拍賣行的1 號牌還留給他,這就是他的江湖地位。

「1 號先生」的競拍風格和書齋出身的收藏家風格迥異,他身上文人氣少,與之相對應的是商海沉浮、胼手胝足打拚而來的一種神氣。首先入場就得醒目,張宗憲的行頭都很有「派頭」,常見的著裝是白色西裝,花色領帶,有時候戴個爵士帽,摘下來頭髮油光可鑒。整個人時髦精緻,還透著霸氣和傲氣。老朋友陳德曦說,張宗憲如果穿得鮮亮,那在場的就要注意了,他肯定是要出手了。

想讓所有競拍者都看到的時候,「1 號先生」就不會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他會坐在椅子扶手上,比人家高半截,想要一件東西,會舉著手不放,很容易就成了全場注意的焦點。翰海首拍的照片中還拍到了「1 號先生」的風采:微側著身,腰板挺直,右手高舉,眼神中充滿志在必得。

給拍賣行捧場歸捧場,張宗憲可不會買錯。他謹記自己經紀人的身份,要對買家負責,每樣拍品都是事先仔細研究過的。他對看好的東西堅決咬住不放,接連頂上去的結果,是往往拍到手價格很高。但他用高價買回來的東西,最後總還能賣出個好價錢。1989 年11 月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他以1650 萬港元幫台北鴻禧美術館創辦人張添根先生買下清雍正琺琅彩芙蓉蘆雁杯,當時所有人都說張宗憲買貴了,但放到現在看這件東西已經是過億的價格了。

「那些最貴的,大大超出預算買到手的,早晚都是最好的藝術品。」張宗憲底氣很足,他覺得買東西不難,只要前期認真看每一件東西,認真選擇。瓷器雜項是他精通的領域,他自己看;書畫他說自己不懂,但有方法—每次參加拍賣,把要買的東西事先選好,在圖錄上標出來,請大概七至十位專家幫他看。老一輩的秦公、章津才和米景揚都幫他看過畫,專家都說對,他就買。

作為著名買家,在拍場上有時會受到掣肘,主要是被人借力打力、借眼用眼。因為相信張宗憲買的東西錯不了,早年在拍場上他一舉就有人跟著舉;他看中一件東西要買,就有人借他的再加一口;電話競拍里對手問:誰在頂?回答是張宗憲,對方就說,他要我也要。

中貿聖佳原總經理易蘇昊講過一個故事。20 世紀90 年代中期,張宗憲跟易蘇昊去看翰海的預展前開了個單子,說:「我真心要買這五件東西,但咱們得看三十件東西。」易蘇昊不解何故,張宗憲笑道:「這三十件里,越是不買的,咱就裝作非常認真仔細地看,裝作非要買似的,當然要買的這五件也要好好看,但表面上要輕描淡寫,裝作毫不在意,不要讓人看出來我特別重視這五件東西。」不讓別人知道自己想買什麼,這是他的策略,是身經百戰得來的防借眼的經驗。

拍場上張宗憲也有反「偵察」的機智:他不想讓後面人看見他加價的時候,就不舉號牌,而是拿支金筆在胸前,熟悉的拍賣師都知道他的這個舉動,張宗憲一拿出筆來就留心看著。有時候他還「使詐」—把圖錄折個角,在某個作品旁標上6萬到8 萬,假裝隨手擱椅子上就出去了。他一離席果然就有人過來翻圖錄,看看張先生想買什麼出多少錢,一看他標的記,那就等拍到那一件,從7 萬開始跟著叫。結果張宗憲專等這種人上鉤,拍賣師喊到7.5 萬,他一抽身就離場了,把跟著頂的人「掛」那兒了。

【買到清雍正官窯粉彩蝠桃紋橄欖瓶,是讓全世界都「吊眼珠子」的大事件!這樣的寶物最終卻捐贈給了上海博物館。張宗憲就是這一歷史性捐贈事件從頭到尾的推動者和見證人。】

「老克勒」張宗憲對上海有特別的感情。他跟上海博物館的淵源要追溯到20 世紀80 年代。上海博物館前館長汪慶正的太太薛惠君出身於蘇州評彈世家,父親薛筱卿曾經是上海評彈團的台柱子,薛惠君自己也是上海評彈團的演員,因為這層關係,愛聽評彈的張宗憲跟汪慶正一家很熟。

80 年代,香港和內地之間開始有了文物藝術品的交流,上海博物館出國辦展覽遇到文物保險、運輸估價這些專業問題的時候,汪慶正就會請教見多識廣的張宗憲。

那時,上海博物館還在河南南路16 號的舊中匯大樓,從1959 年10 月遷入到1993 年遷出,上海博物館在這座原中匯銀行總行的寫字樓待了三十四年。張宗憲對當時博物館的印象是,好東西很多,但是場地破舊,防潮不好,靠地板的牆都是鼓出來的。他總覺得這太不像一個大博物館的規格了,還跟汪慶正提議過把河南路老館的樓賣了,找一個好地段蓋個新樓。而汪慶正也很無奈,弄錢不容易,搬家更不容易,只能先在內部搞搞裝修。張宗憲幫著「化緣」,找台灣清玩雅集的陳啟斌和鄭喬治每人捐了1 萬美元,湊了相當於人民幣16 萬。這錢還不夠,後來是馬承源陪著汪慶正到文物商店挑了10 張可外銷的作品到香港蘇富比賣了400 萬,才算解決了上海博物館的裝修問題。

這段交情,成為後來張宗憲妹妹張永珍向上海博物館捐獻清雍正官窯粉彩蝠桃紋橄欖瓶的序曲。

清雍正 粉彩蝠桃紋橄欖瓶 高39.5 厘米

故事要從這隻獨一無二的橄欖瓶說起。這隻瓶來自美國外交大使理事會主席奧格登·里德家族(Ogden Rogers Reid) ,是在里德母親的紐約住宅里發現的,長期擱放在客廳角落的茶几上,被當作燈座。所幸它沒有像一般改造的瓷器燈座那樣在底部鑽洞,但為了加強器物的穩定性,他們在瓶內放入了後花園裡還摻著狗糞的泥沙。里德不知道花瓶的來歷,只知道大約在1920年時花瓶已在他家,當時他的祖父母在英國做外交官,同中國人常有交往,也許花瓶是由其祖母帶回美國的。總之,多年來這件花瓶一直被作為普通的家居擺設,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價值。

當奧格登打算把祖父和父親留下來的一批古董出售時,蘇富比拍賣行的專家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沾滿塵埃的珍寶。

有推測說,這件稀世珍品有可能是當年八國聯軍從中國搶走的。早在清代康熙年間,瓷器釉上彩繪藝術粉彩開始出現,到雍正一朝迅速攀升至高峰狀態。粉彩瓷以雅緻柔和見長,且瓷質潔白,雍正這位在政治上頗為嚴苛的皇帝,政務之餘對粉彩傾注了極大的熱情。用現在的話講,大概是減壓的一種方式吧。清宮檔案保存的雍正御批甚至對粉彩的燒造諸如圖案的線條、色彩等有非常精確細緻的指示。

雍正早期粉彩尚有康熙五彩風格,紋飾多繪團花、團蝶、八桃、蝙蝠、過枝花卉、水仙靈芝、仕女、麻姑獻壽、嬰戲等。其中,八桃和蝙蝠的紋飾多見於瓷盤,「蝠」是「福」 的諧音,桃是「壽」的象徵圖案,「蝠桃」即是「福壽」之意。這種以「蝠桃」為題材的吉祥圖案若出現在雍正及乾隆兩朝的官窯器上,一般都見於盤子,而將之作為橄欖瓶的主題紋樣就十分罕見了。而這件雍正粉彩蝠桃紋橄欖瓶的瓶體上,恰恰繪有粉彩八桃二蝠,傳世作品中,目前只見到一件。這也是此瓶被視為「全世界收藏的瓷器中獨一無二的精品」的原因。

2002 年,張永珍在回香港的飛機上看報紙,拍賣消息中這件橄欖瓶吸引了她。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拍下這件精品。5月7 日蘇富比春拍,張宗憲也在現場,拍賣剛開始時,他就告訴妹妹,如果價位被抬得太高就別再舉了。但張永珍覺得多貴也值得,根本沒有想過上限,所以一直氣定神閑、不急不躁。拍賣師朱湯生從900 萬起拍,一路抬到3600 萬時,全場只剩下兩人,而張永珍堅守到最後,終於以4150 萬港元競得這件絕世珍品雍正橄欖瓶。拍賣結束後兄妹二人還共同捧起這件珍貴文物,在現場拍下合影,張宗憲臉上的喜悅一點不比妹妹少。借他最慣常的一個說法就是:買到這樣的寶物,是讓全世界都「吊眼珠子」的大事件!

張永珍競得清雍正粉彩蝠桃紋橄欖瓶,兄妹二人捧著這件稀世珍品,在現場拍下合影

後來張永珍想捐出這隻粉彩橄欖瓶時,徵詢哥哥意見,張宗憲的建議就是捐給上海博物館。除了跟上海博物館的交情之外,他的考慮也很周全:一來上海是他們出生之地,有感情;二來在張宗憲的觀念中,捐獻文物就像嫁女兒,一定得找個好人家,上海人做事周到體面,對得住這樣一件善舉。

2003 年國慶節剛過,汪慶正就接到張宗憲電話,說張永珍有意捐贈。當天夜裡,時任上海博物館館長的陳燮君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三天後他在上海南伶酒家專門宴請張宗憲,請他轉致上海博物館對張永珍的謝意。10 月28 日下午,在汪慶正和流散文物處處長許勇翔赴港登門拜訪張永珍的兩天之後,他們在張永珍家中完成了這件天價文物的捐贈交接。當晚,汪慶正和許勇翔二人帶著珍貴的雍正粉彩瓶自香港返回上海。深夜23 點,將其順利入庫上海博物館。

整個過程簡單而迅捷,沒什麼煩瑣的形式。張宗憲就是這一歷史性捐贈事件從頭到尾的推動者和見證人。

嘉德藝術中心 編著

李昶偉 執筆

新星出版社

編輯製作: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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