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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曲折:新史料中的田仲濟、臧雲遠與劉海粟

按:2018年1月,孔網新上拍一封田仲濟致臧雲遠佚信,內容為田仲濟應臧雲遠之請,為著名畫家劉海粟來山東辦展、訪問聯絡之事。此信涉及當時山東多位主要領導,講述辦展籌備、聯繫的曲折,可補史闕。故整理、解讀如下,以饗讀者。

雲遠同志:

我們昨晚七時多抵青,住下後近八時了。

住海爾賓館807房間,擬十三或十四就返濟南。今天專到八大關路,費了不少勁才找到余修同志。他說是我省療為他保密,所以打聽起來,困難些。這一次等於是為你專差送書,我看情況象你估計的,事情正是起來了。李子超同志參加東營學習《鄧小平文選》的學習班,他是曾講過由余修同志去負責的話,另還說了句不要忘了給他弄張票,但此外就沒有什麼交代了。沒有別人提出,余修同志表示他個人不便自作主張,怕錢花多了,別人講話。我問近日是否與劉老有聯繫,他說沒有聯繫。對於開畫展你說濟南美術館太簡陋,而且不要會。我也說了,他說,不開展覽會好了,只請劉老到青島來。我看事情倘沒有人催促,很可能不了了之。我提到過去周星夫同志去北京曾有派人去接的話,余說他不曉得。大致情況如此。專此,

祝近安!

仲濟 8月11日

此信未書年份。按信中提到李子超(曾任山東省委書記、省政協主席)在東營參加《鄧小平文選》學習會,臧雲遠生前《鄧小平文選》只發行過兩卷:《鄧小平文選》(1938-1965)和《鄧小平文選》(1975-1982)。前者出版於1989年8月20日,但信中田仲濟去探望的余修去世於1984年。後者出版於1983年7月1日,當年8月11日到19日,田仲濟與林非、劉再復等在青島參加《魯迅研究》編輯部舉辦的「魯迅研究座談會」;8月12日,田仲濟寫下散文名篇《我愛青島》。因此,此信當作於1983811

信中,田仲濟幫臧雲遠向山東省幾位主要領導聯繫請一位「劉老」到濟南、青島訪問、辦畫展。信中提到的余修是山東省副省長、省政協副主席,他也是新文學作家、田仲濟和臧雲遠舊友,信中關於他的內容較多;田仲濟與臧雲遠的其他通信中也常常提到他的近況。1983年7月臧雲遠到青島時,三人及詩人高蘭還曾一起暢遊嶗山。田仲濟詢問的另外兩人,李子超是山東省委書記(當時為第一書記制)、省政協主席,周星夫是山東省委統戰部長、省政協副主席。這位「劉老」辦畫展,要驚動如此多的領導,還被年過七旬的田仲濟稱為「劉老」,他會是誰呢?臧雲遠是南京藝術學院副院長、黨委書記、顧問,自建院開始和院長劉海粟「搭班子」,1987年《臧雲遠詩選》出版,也是劉海粟作序。這位「劉老」會不會就是劉海粟呢?

1983年在青島,左起:田仲濟、高蘭、臧雲遠、余修

查1983年9月,88歲高齡的劉海粟到山東泰安、曲阜等處參觀寫生,10月劉海粟夫婦到青島訪問,11月到濟南遊覽名勝並題詞。從年齡和時間上看,他是符合信里描述的。此外,信中提到田仲濟問余修最近是否與「劉老」有聯繫。余修與劉海粟是舊識,文革前劉海粟就曾送余修一幅《山川圖》,可惜毀於浩劫(余修1980年3月12日致臧雲遠信)。七十年代末,余修剛剛平反,就在給臧雲遠的信里問:「聞劉海粟老先生又出任院長,此說確否?望能告我為盼!」1984年余修出版生前最後一本書《鵲華詩草》時,題籤者正是劉海粟。

不過,這些都不是直接證據。本著「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的原則,筆者翻了一遍孔網中出現過的臧雲遠、余修通信,結果真找到了確證——這是2008年以100元拍出的一封余修致臧雲遠信,賣家沒有提供全文大圖,但信的頭尾都能辨認。寫信年不詳,信末署8月11日。開頭稱「仲濟捎來大札」、「我住進療養院」,結尾一段寫道「仲濟說要派專人去接劉,我看不必要,你看如何?」與田仲濟1983年8月11日信對照,說的顯然是同一事。而余修信另有「劉海粟院長來青事,以省府名義已與之通過電話」一句,明確了田仲濟信中「劉老」,就是劉海粟。

1983年11月,劉海粟在青島

田仲濟提到這次看望余修,是專程代臧雲遠送書,臧雲遠文革後出版的兩本書刊行於1987年和1988年,此次送的不知是什麼。當然,田仲濟這次行動,主要還是為了劉海粟畫展事宜。從信中看,田仲濟的活動不很順利。省政協主席李子超認為此事應由余修負責,至於具體指示,只有「別忘了給他弄張票」一句玩笑。副主席余修怕為劉海粟花多了錢被人說閑話,不願自己一人提出請劉海粟辦展,也未將這些困難和劉海粟說;當臧雲遠提出濟南美術館簡陋不能用時,余修表示那就不辦展覽。可見對於劉海粟畫展,他是持無可無不可的態度。至於另一位副主席周星夫隨口一說請人接劉海粟,他既未和負責此事的余修講(也可能他不知道余修主持此事),余修也沒有對此表示興趣。

李子超、余修、周星夫都是風評很好的山東省領導幹部,李子超愛寫詩詞,余修則是新文學人物、劉海粟故舊,也是長期主持山東省文教工作的副省長。從他們個人對畫展的表示看,沒有人的做法是錯誤的。但這些無可指摘的表態之和,卻是「倘沒有人催促,此事恐不了了之」。說出這句「恐不了了之」的田仲濟,本身就是時任山東省政協常委和省文聯副主席。可見他與臧雲遠需要的「催促」者,恐怕是級別更高的人。但重要如李子超、余修、周星夫都無法「催促」,又有誰能為此「出頭」呢?

幸運的是,田仲濟、臧雲遠兩位七旬老人奔忙一圈的結果,是「劉海粟繪畫近作展覽」最終於1983101日在山東省美術館開幕,余修「受省委委託,在齊魯漫遊,奉陪始終」。同月,余修給臧雲遠寄去「大眾日報2份,劉老畫展專頁,後面有我短文一篇,附驥龍尾,亦感榮幸!」這篇文章,即10月10日發表於《大眾日報》的《畫壇巨匠藝苑英華——在陪同劉海粟藝術大師的日子裡》。余文寫道:「大師應我省之請,將其近三年來的新作,加上一九二二年以來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在我省展出,這是我省文學藝術界的一件大喜事。」如今,關於「劉海粟生前最後一次來濟南」的文章很多,但很少有人知道劉海粟與濟南結緣背後的曲折,遠非「應我省之請」這麼簡單。

劉海粟弟子簡繁曾有一本名作《滄海》,記錄了晚年劉海粟對時賢傲氣甚至狂妄的評語。在他的筆下,劉海粟對「不懂藝術」的臧雲遠評價很低,與劉海粟為《臧雲遠詩選》作序時的說辭大相徑庭。誰是誰非,斯人已去,我們不得而知。但從臧雲遠為劉海粟張羅畫展一事來看,臧雲遠對這位老搭檔是盡心儘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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