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蚊子與被子

最新 03-04

一八年的春節特別熱

熱得蚊子也來過春節

早已過了初一，但空氣中爆竹的硝煙依舊瀰漫著，夾雜著夜的水氣。像是籠上一層昏昏沉沉的白布，使人透不了氣，又像是悶熱的夏日午後，裹著濕汗，讓人難受。

蚊子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你熟睡的前一秒。如此的默契，好似事先排練好的。暗夜中，它是自由的精靈，半透明的翅膀快速的與空氣摩擦，發出招牌式的聲音，嗡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猶如魔鬼登場的前奏曲。它不急不慢的彷彿蜻蜓點水般試探性的在我臉上尋找著陸的地方，向它的獵物發出輕浮的挑釁。意識模糊中，我的本能與蚊子對抗著，它每一次輕微的與我汗毛相接觸，我的身體便不由自主的撼動。就像飛機俯衝往下，到達拋物線最底端即將投彈時，地面部隊發起猛烈的反擊，使得蚊子無法停留在我皮膚上。

屢敗屢戰的蚊子在空中盤旋著，利用夜色掩護，準備著它下一輪的攻勢。蚊子怎麼也想不到人類對聲音的敏感，我對蚊子飛行時聲音的輕緩變化做出判斷，從而感知蚊子的方位。我深知蚊子要在我皮膚毛細血管附近才能找到最好的血液，蚊子好這一口，它要找到這個最佳飲血位置，就要不斷試探，而我只要不斷打斷它的試探，總會累死它。幾番挑釁下，我也愈加清醒。在這個本該熟睡的夜晚，我卻清醒著感知著蚊子的飛行動向，可笑極了。

隨著嗡嗡嗡的聲音消失，我知道蚊子要休息了。

空氣安靜了，無盡的黑夜似乎吞噬著一切的聲音，我微微舒了一口氣，連鼻孔呼出的氣流都是歡快的。我放鬆了警惕，困意如潮水般湧來。我終於睡著了。

偷襲珍珠港的是日本，正如叮我的是蚊子。又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腳掌處的奇癢所喚醒。那分明是蚊子留下的「紀念品」。蚊子吸食血液時，分泌一種酸性物質，使得血液無法凝固，方便它吸食；這也使得我的皮膚迅速隆起一個大包，並發出「癢」的信號；同時這種酸性物質會散發一種蚊子能識別的氣味，即蚊子留下的記號，以便自己或者其它蚊子再來吸食。

意識朦朧的我能想這麼多？我只是拉了拉被子，將自己蜷縮進被子里。全方位無死角的將自己蓋起來。

我分不清這是夏天還是冬天。墊著的毛毯似火烤一般，煎烤著我的身體。被子此時就是個蒸籠，發散著炙熱的氣體，額頭上的汗珠，直接蒸發成水汽，鎖在被子中。我想我是昏了頭，竟然忘記蚊子在外頭等著，將半個身子探出被子外頭，蚊子也帶半個家族佔領我的頭。

既癢又熱，還困！這覺看來是不要睡了。在「蚊子咬——蓋被子——熱——探出頭——蚊子咬」的惡性循環中，我的忍耐力到了極限，猛地一個起身，頓時熱氣消散，神清氣爽。如夢中驚醒，額頭流下冷汗，周圍很靜，很暗。窗外透著微光，身上帶著幾個「包」，我陷入沉思。這個冬天真是熱的出奇。

這是年初五，我借宿在一個朋友家，趕著明天一起去參加同學會。我把他叫醒，拿了一個電熱蚊香。蚊香的味道竟是如此好聞，令人感到親切，我彷彿聽見蚊子逃命的聲音。看著在我旁邊淡定的朋友，我問道：「這麼熱的天，你怎麼能蓋這麼多被子？」他隨意答道：「可能我習慣了吧」。

一句習慣了，不經讓我想起了，我可能也是是習慣了，習慣蓋很少被子入睡。

從我的初二開始，我即在學校住宿，那時候身體素質強大到令人驚訝。冬天洗澡時，由於打熱水的洗澡的地方是分開，我懶得把去提熱水，乾脆一個冬天都是洗冷水。印象中那時離家近，下午下課就能跑回家，回家也是渾身冒著汗，然後一桶冷水澆下去。在這樣的年紀冬天蓋著單薄的被子也不覺冷。

後來在高中由於學畫畫的原因，要到處跑。為了減輕行李，我只帶著一條很薄被子。春夏秋三個季節剛剛好夠用，冬季的時候就把自己捲起來，也勉強入睡。那時是藝考前魔鬼訓練，也是一月份的樣子，廣州的冬天開始降溫。晚上這條薄薄的被子不夠用，冰冷的木板床，是我對那個時期的記憶。

被子對摺了兩層，並將自己包裹起來，像個木乃伊一樣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不動，稍微一個翻身一個踢腿的空間都沒了。現在睡覺時，我能平躺著一個姿勢直到醒來，也是這個時候練就的。寒氣從四周蔓延，尤其是遠離心臟的腳，冰冷且刺痛。嚴重的時候，半夜會冷到大腿抽筋。腳踝到膝蓋的筋肉彷彿被人挑開一樣，緊繃著，疼到了骨子裡面。起身用手去幫助小腿彎曲伸展，卻發現膝蓋以下冰冷的像沒了知覺一般。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不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當時「沉迷考試」久久缺乏鍛煉缺乏維生素D導致的。那種鑽心的痛，至今還忘不了。遲遲考慮要不要買一床新的被子，一方面，考前經濟緊張，大部分的錢都在畫具上，一方面，再過半個月又得換其他的地方，被子肯定是帶不上的。這樣的猶豫中我過了整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