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面向陽光，在逆境中開創生命

憨山從小就不愛說話和玩耍，爺爺常說他是個木樁。

憨山其實一點兒也不傻，早熟的他總是喜歡獨自沉思生命問題。

十二歲起隨著西林法師讀書，才兩年光景，已能熟背多種經論。

曾有人問他：「你愛做官，還是愛做佛？」他不假思索地說：「愛做佛。」

文丨鄭栗兒

圖丨菊 子

憨山，原本是五台山一座山峰的名字。有一天，從江南來了一位和尚，一看到這座山峰遺世獨立的簡樸之美，便為自己取名為「憨山」。

這位憨山和尚，是一位憨厚實在、與世無爭的人，所以自稱「憨山」再適合不過。

五台山清涼的自然風光，不管是夏日流泉抑或寒冬冷雪，都是憨山最喜歡的境界。他覺得愈是艱難的環境，愈能磨鍊自己的心性。後來他在這裡常住下來，在佛法上的進步更是突飛猛進。

當時，明神宗一直沒有孩子，皇太后非常心急。正值憨山在五台山舉辦一場法會，得知太后的憂慮後，他直率地提出：「出家人所做的一切佛事，都是為了國家和老百姓的幸福安康，而皇嗣也關係著國家和人民的未來，法會應該可以一起為皇帝祈求子嗣。」

果然，法會圓滿結束後，即傳來皇子誕生的好消息，憨山因此聲名大震而招人嫉妒，引來巴結權貴的流言攻擊，他乾脆跑到東海的嶗山隱居起來。為了獎賞憨山祈求皇嗣的功勞，皇太后還是派人尋到了嶗山。

憨山一再婉拒恩賜，可是，太后仍然堅持要內使送去三千兩黃金為他修建殿宇，最後怕內使回去交不了差，憨山靈機一動：「現在山東地區正在鬧饑荒，不如用這些錢救濟災民，以廣播太后的慈心仁愛。」

憨山把三千兩黃金全數捐給災民，太后因此大受感動。之後神宗要將十五部藏經送給天下名山，太后特別將其中一部送到嶗山，另出資修建安置藏經的海印寺。然而，這些美意卻也為憨山種下了日後的災難。

原來神宗向來信仰道教，這段時間又和太后發生了一些誤會，便遷怒於憨山，說他侵佔國家庫銀，下令將其逮捕。憨山聽到這個消息後，內心卻十分平靜：「我來東海教化十三年了，現在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念佛，就算我死了也沒有遺憾。」

憨山在牢里被關了兩百多天，經過查證後，證實他並沒有收受賄賂，但還是以「未經皇帝許可私自建寺」這莫須有的理由，把他流放到雷州充軍。

被流放前，憨山曾經的侍者專程趕了三千里路，來陪他一起到雷州充軍。在船上，侍者問起被關進牢獄的感受，憨山說：「我沒有一天不歡喜，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佛法，因此心中坦蕩，並不驚怕。」

他們一路南行到達熱帶的雷州半島，在海洋的鹹味中，還存在著腐臭味，原來此地久旱不雨，除了鬧饑荒外，連瘟疫也來湊熱鬧，以致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到了炎熱的七月，城外處處是死人，憨山親自帶領眾人掩埋數以萬計的屍體，以免瘟疫擴散，又為亡者舉辦盛大的超度法會。儀式結束後，天空忽然下起大雨，一時間暑熱全消，大地得到了滋潤。憨山還特別勸大家要放生，以素齋來祭祖，慢慢地老百性也懂得了佛法的道理。

雷州附近的韶州曹溪南華寺，是禪宗六祖惠能傳教的發源地，但因時間久遠、缺乏管理而產生了許多問題，韶州的府使專程請憨山前去整頓。

只見三門集結著聚賭的各地流氓，一旁林立著酒肉店家，祖山不僅變成了墳場，連寺產也被侵佔。這種情況簡直玷污了禪宗聖地，令憨山不禁搖頭，他只好請求官兵將流氓驅逐，並拆除店鋪。

此後，憨山專心在此弘法，創立清規，選擇優秀的僧人使其受戒、辦學，贖回僧產。短短一年間，南華寺便恢復了曹溪的清凈舊貌。

憨山在曹溪寫信給好友紫柏，請他前來，一起重振祖寺。不料紫柏因為寫了一封信給朝廷，希望能減免老百姓的礦稅，卻反遭奸臣挑撥被捕入獄，朝廷要把他處死。紫柏不願受此冤屈，自己沐浴後，就端坐而逝了。

憨山聽到紫柏逝世的消息後，悲傷萬分，他不怕受牽連，立刻動身，不遠千里趕去為紫柏送葬。兩人間的情誼，就像太陽的光輝一般，照耀著對方的心靈。而相約復興曹溪禪風的宿願，就交給了憨山大師。

明萬曆三十四年（公元1606 年），為了慶賀神宗的長孫誕生，天下大赦，憨山也被釋放了。從踏入雷州土地到此刻，已有十年光陰。

回首如煙往事，一名弟子特別感謝憨山的教導，憨山回答道：「我沒有教你什麼啊！所做的這些事都是很平常的。」弟子回答：「正因為師父覺得做這些事很平常，才讓我感到不平常。」接獲釋令後，憨山便留在曹溪為弟子們說法，並計劃重修大殿。他不但四處化緣，連木材都親自運送。

有一次，他運木材回來，被強風困在端溪的羚羊峽，經過好一番波折後，總算把木材運到了曹溪。憨山先回寺內想要召集僧人下山搬運木材時，沒想到幾個奸僧出來造謠說憨山侵吞了寺產，還叫奸商出來作偽證：「沒錯，憨山把木材的費用多報了，比我賣給他的價錢高出許多。」這引起了眾人一陣喧嘩。

原來奸商在木材上的價格被憨山壓得低低的，沒獲多少利，而其他的奸僧也無法從中得到好處，兩方便串通好一起陷害憨山。讓憨山離寺後，他們才可以謊報價錢，從高額的價差中謀取不當的錢財。

被陷害的憨山，並不責怪他們：「佛教救度眾生，是要從人心的改變開始，不是把佛寺蓋好就可以了！是我太執著於表面了。」憨山坦然面對眾僧的指責，而不發一語，因為他早已看透了世事。後來奸僧告到了官府，經官府詳加查證後，終於還他清白。而憨山還為這些奸僧求情，讓他們免於一死。

不久，憨山還是毫不眷戀地辭去了曹溪住持的職務，因他不願再被權位束縛。

一生坎坷連連的憨山，不管是被迫流放還是慘遭誣陷，總能維持著心中的光明之火，選擇面向陽光，在逆境中開創生命，弘揚不被世俗染污的佛法，真是令人敬佩。

本期編輯丨花尚君審 校丨相 松

本文摘編自

《大師密碼F：連石頭都點頭》

來自《大師密碼（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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