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堡與速食麵是如何攻城掠地快速征服全球人民的胃的？

漢堡與速食麵是如何攻城掠地快速征服全球人民的胃的？

到了二十世紀末，你已經可以用漢堡取代根莖類與穀類，佛教、伊斯蘭教與基督教料理，或是法式晚宴，然後在全球各地導航了。韓式烤肉漢堡？首爾。摩斯米漢堡？東京。麥天貝堡？雅加達。加了泰式九層塔的麥香豬？曼谷。羊肉漢堡？德里。晚餐烤肉漢堡？巴基斯坦。麵包漢堡？愛丁堡。麥蔬堡？斯德哥爾摩。那麥蛋堡哩？這八成在烏拉圭的蒙特維多。

一九六五年，當約翰．理察．辛普洛特一發現冷凍馬鈴薯可以炸出絕佳的法式薯條，他就挑上了麥當勞來合作，這道在過去價格不斐、費時耗工的美食就此成為日常的小確幸。

不列顛人不管去哪兒，都會喝下午茶，搭配白麵包跟蛋糕——這是他們的全民料理；美國人則是拿牛肉跟麵包做漢堡，還有薯條、奶昔——這也是他們的全民料理，吃的人不分年齡、職業、階級，可以一個人吃，也能跟朋友、家人一起吃。柯林頓總統不會因為被人拍到他停下腳步買漢堡而感到困擾。

無怪乎漢堡會變成衡量近代西方料理及其與政治經濟、營養和宗教關係的標準。有人認為麥當勞在莫斯科開設一事，就預示了蘇聯的結束——還有人認為是加速其終結。伊朗禁止跨國速食連鎖店，但類似麥許當勞與麥麥許阿拉等當地模仿者填補了這個空隙。在印度，麥當勞把牛肉漢堡變成用新鮮乳酪做的麥香乳酪堡，從善如流地配合印度教不吃牛肉的禁忌。 摩根．史柏路克在紀錄片《麥胖報告》里每餐都吃大麥克，吃了一整部片，暗示速食與肥胖的關聯。《經濟學人》用大麥克的價格來衡量世界各國的貨幣價值，社會學家喬治．雷瑟則發明了「麥當勞化」一詞，當成效率、可預測性與「非人類完成的工作」的同義詞。

麥當勞的麵包、牛肉、薯條與奶昔對某些人來說——包括世界上大部分地區新興的中產階級——還是太貴，速食麵就成了近代速食餐點的另一種選擇。速食麵結合了最關鍵的近代食材：小麥麵粉、食用油和肉（至少是肉味，像是保衛爾或十九世紀的肉精），還有清湯上浮著、暗示蔬菜存在的綠色碎屑。兩千多年前，麵食在中國發明出來，又在十二世紀早期進入日本，如今的速食麵就是麵食展現的最新面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軍事佔領當局（實際上就是美國人）用美國慈善組織的捐款開辦了校園午餐計劃，日本人安藤百福心想，或許可以把工廠生產的速食版細面推銷給該計劃。他發明了一種將麵條油炸後乾燥的方法，如此一來，不到五分鐘就能用滾水煮好麵條。

一九五八年，安藤百福的日清食品公司賣了一千三百萬包速食麵，隔年更是賣了七千萬包。一九七一年，乾燥的速食麵裝到了保麗龍杯里，堪稱銷售傑作。到了一九九〇年代，日本國內每年銷售四十五億份速食麵，每年每人購買四十份。日本公司將速食麵出口到了全世界。速食麵成為日本對印尼、泰國與蘇聯糧食援助的一部分。墨西哥工人在便利商店或市場上買速食麵，用工地的微波爐加熱。在難民營里，速食麵就是一餐即食的熱食。英格蘭有許多學生都會沖碗速食麵，哈里王子也是其中之一。截至二〇〇〇年為止，每年都有五十三億包日本速食麵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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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結束前，美國料理是近代西方料理中擴張最快的分支，非西方料理中則是以日本料理為最。不過，反美示威雖然把遍布全球的漢堡與速食麵，看成美國（或是程度稍輕的日本）帝國與料理主義勢如破竹的進擊，但事實上卻不能這麼解讀。漢堡與速食麵這兩者都得不斷調整，以吸引當地人的味蕾。速食麵倘若做成泡菜口味，在韓國可以賣得更好；印度是綜合香料口味，墨西哥則是蝦米口味。廚師們並不會受到包裝上調理說明的侷限，反而會創造出企業總部意想不到的料理，創造出《人見人愛速食麵》、《搶救速食麵》、《速食麵山》以及《用速食麵煮出便宜美食》等食譜。

無獨有偶，顧客也能根據自己的意思調整麥當勞的食物，改造出來的跟美國本土的麥當勞可是大不相同。墨西哥城的麥當勞是婦女購物時小朋友遊戲的地方，在里約熱內盧是享受燭光晚餐、香檳約會的地點，在首爾可以開讀書會，在東京用來寫功課，在越南則是風姿綽約的單身女子獨自用餐之地。人們會去麥當勞約會，坐在專人服務區的兩人桌——「情人座」，心裡明白帳單的價格不會高得叫人難受。他們看報紙，主持商業會議，辦餞別會，慶祝畢業、拿到學位或學期結束，或是在周末和家人一塊兒享用大餐。

更有甚者，日本速食麵與美式速食連鎖店無論走到哪兒，都會激發當地的競爭。印尼的印多福擁有印尼三個主要的速食麵品牌——營多、三林面和超級面——並對三十個國家出口，包括沙烏地阿拉伯、奈及利亞、澳洲與美國。西元二〇〇〇年前後，印尼人一年就吃掉一百億包速食麵。尼泊爾並非知名的小麥產區或食物加工業國家，但尼泊爾的喬德利集團在一九八〇年開始生產威威面，到了一九九〇年代時，已掌握百分之六十的當地市場與百分之十五的印度市場。摩斯漢堡自一九七二年起，於日本販售漢堡、照燒肉漢堡、炸豬排漢堡、米漢堡、蜂蜜檸檬口味的蒟蒻飲料（用富含澱粉的球莖粉末來勾芡），以及「咖哩雞肉佛卡夏」（用一種扁麵包夾的三明治）。一九八一年起，法國人就開始跟比利時連鎖店快客買漢堡來吃。來到新德里，印度人會去尼路拉買香料烤雞肉漢堡、核桃乳酪漢堡與冰淇淋。韓國人在儂特利買漢堡跟炸雞。在菲律賓，麥當勞始終都敵不過家族企業快樂蜂，乾淨的餐廳、用大蒜與醬油調味的漢堡，讓快樂蜂成為該國最大的速食連鎖店。快樂蜂自詡為「傳承的堡壘、菲律賓人勝利的豐碑」，無論菲律賓僑民群聚於香港、中東與加州何處，快樂蜂就到哪兒去開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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