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館的中國佛像

最新 03-05

大英博物館裡的中國佛像

- NO.179 -

曉河朗讀葉輝詩作《大英博物館的中國佛像》

葉輝大英博物館的中國佛像

沒有人

會在博物館下跪

失去了供品、香案

它像個樓梯間里站著的

神秘侍者，對每個人

微笑。或者是一個

遺失護照的外國遊客

不知自己為何來到

此處。語言不通，憨實

高大、微胖，平時很少出門

女性但不絕對

她本該正在使館安靜的辦公室

簽字。年齡不祥，名字常見

容易混淆

藉貫：一個消失的村莊

旁邊有河。火把、繩索

還有滾木，讓它

在地上像神靈那樣平移

先是馬，有很多

然後輪船，火車和其他

旅行社、導遊

記不清了。中介人是本地的

曾是匍匐在它腳下

眾生中的一個。他的臉

很虔誠，有點像

那個打量著自己的學者

也酷似另一展區的

肖像畫。不，不是那幅古埃及的

然後是沉默

是晚上，休息

旅客散去，燈光熄滅

泰晤士河閃著微光

看來它早已脫離了大霧的魔咒

水鳥低鳴，一艘遊船

蓮葉般緩緩移動

彷彿在過去，彷彿

在來世

泰晤士河掠影

賞析 | 夏宏

這尊誕生於隋代、身高6米的阿彌陀佛石像，站在大英博物館的樓梯間供人觀摩，是一種錯位。它浮現出似有似無的微笑，雙臂斷殘，從藝術品的角度看，不免讓人聯想到「蒙娜麗莎」和維納斯，聯想也會是一種錯位。「錯位」乃現代藝術的重要砝碼。

發生錯位的還有，遭受劫難的佛像好像身份不明的外國遊客，助虐者面似一位學者（此二種中的角色也可反過來形成錯位），蓮座漂移在泰晤士河面上。哦，供人膜拜的侍者，身處異域的憨豆香客，虔誠又貪婪、恐懼的眾生，更深處的錯位倒會構成我們的世境，不覺即為日常。身份、歷程、榮辱各個不同，詩人不僅牽引他們匯流於此，還讓他們錯位互換而相互映照。

詩中不作解釋，人物、時空的頓挫與轉換來得如此迅速，從韓翠村的崇光寺到倫敦的泰晤士，冥冥之中因緣聯結，有一種力量在流動，就像我們在黑暗中油然而生趨光性。詩歌也是趨光所現吧，我還喜歡它那深流之中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