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溫克人的吶喊：把我的獵槍還給我！
犴達罕
犴達罕
陳鴻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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犴達罕是陳鴻宇第三張專輯《與荒野》的首發單曲，也是一部紀錄片的名字。
犴達罕，大興安嶺中體型最大的動物，也是最大的鹿科動物。
《犴達罕》，2013年鳳凰視頻紀錄片大獎最佳紀錄長片，2014年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提名，導演：顧桃。
我並不是那種會去看紀錄片這種小眾作品的文青，純屬是因為歌曲而注意到《犴達罕》，感謝陳鴻宇。
陳叔是一位真正的文藝青年，迷人的低聲吟唱，帶我們走進了鄂溫克人狩獵民族的生活。
這不是一部關於犴的片子。具有犴一樣孤獨氣質的鄂溫克獵人維加在禁獵後失落悲傷，經常酒後用詩和畫懷念逝去的狩獵時代。春天來了，維加和夥伴進入原始森林，尋找犴達罕的足跡。
孤獨的駝鹿喪命在獵人的槍口，而尊崇自然法則的狩獵部落卻上繳獵槍，告別森林，在嶄新的定居點的房子中。作為生態移民，他們的生活是矛盾的，他們在記者的攝像機下歡天喜地喬遷，入夜後在月光下偷偷地掉淚。
影片從酗酒後的醉漢的自述開始。獵人講述了他因要酒不成，怒朝天空開槍，對方報警而被捕入獄的經歷。
這就是主人公維加。一個酗酒成性、滿嘴髒話的鄂溫克大漢。
隨後的全片，他也一直處於一個醉酒的狀態。
開頭只讓人覺得面前是個酗酒成性、言語污穢的粗鄙之人。導演沒有刻意去解釋什麼，而是隨著記錄的步步展開，讓觀眾了解到維加酗酒的原因，揭開他內心的巨大傷痛。
全片分三個部分：森林生活、城市生活、回歸。
一、森林生活
唱一首唱兄弟的歌
我非常愛你們 非常喜歡你們
我們一生在山上狩獵 跟著馴鹿遷徙
大森林養育了鄂溫克人
我們美麗的大興安嶺被漢人採光了燒光了
鄂溫克人從來沒發生過火災
鄂溫克是守護森林的防火民族
現在森林受到很嚴重的破壞
我們的馴鹿漫山遍野的跑不容易往回趕
過去森林好的時候馴鹿不會亂跑
漫山遍野都是偷獵者下的套子
套完了吃我們的鹿
真是沒有辦法 我們以後怎麼養馴鹿？
三人一行上山尋找馴鹿，同行的獵人用鄂溫克語唱了一首這樣的歌。
維加望著同伴沉默了，拿起了酒杯。
時代的變遷，偷獵的猖獗，鄂溫克人快要失去了家園。
維加說，現在如果不喝酒，就說不出話，好奇怪。
維加：我從弓與箭的時代來到原子彈的時代，他們把我拋出去，我們的文化，正在消失。語言和制度，也在消失。還有四個獵民青年，被帶上了法庭。這是對狩獵文化末日的審判。審判吧。審判。
說完這番話，飲酒過量的他不禁低頭開始嘔吐，漸漸模糊了意識。
維加不是個酒鬼，他是一個詩人，憤懣批判卻無力改變現實的詩人。
一個老婦向維加詢問馴鹿的下落。
此時的維加應該是清醒的狀態，沉默不語，偶爾點頭。
鄂溫克族因狩獵時會使用馴鹿，而被稱為使用馴鹿的狩獵民族。
一方面由於森林被嚴重破壞，馴鹿找不到回家的路，另一方面由於偷獵者的越發猖獗，飼養馴鹿變得艱難異常，甚至難以維持。
維加總抱怨，天天他媽的找鹿，連酒都喝不上，真倒霉。
其實維加對馴鹿的熱愛比誰都要深，只是現實的狀況讓他感到無力與沮喪。
這年冬天的雪大，維加帶著獵狗，和同伴上山了。
他們想開闢一條道路，讓山下居住點的草料能送到山上去，保證馴鹿的食物，但最終以失敗告終。
第二年維加搬到了山下，住進了漂亮的小洋樓。
新的居住點寬敞明亮，政府的規划下生活水平似乎真的提高了。
維加開玩笑說樓梯有點嚇人，我喝多了不得軲轆下來啊？
這不是維加想要的。在鄂溫克人的心裡，森林才是他們的家。
沒多久，他們就搬回了山上。原因很簡單，馴鹿不適應山下的生存環境，鄂溫克人損失慘重。他們又回到了大興安嶺的森林中。
馴鹿是屬於大自然的，鄂溫克人也是。
或許在鄂溫克人眼裡，他們並非人類，而是同屬於這個大自然的一部分而已，弱肉強食，物競天擇。身為一個獵人，僅此而已。
而規劃這一切的政府部門，也是尬的不行。
政府陷入兩難的境地，收槍過後又不知道是不是該恢復獵人的獵槍。
維加說我一腳能踹死只兔子，那熊瞎子呢？沒了槍，守個屁鹿。
想當年，鄂溫克人都是背著獵槍在大街上走的。現在？吹牛逼呢。
當然最大的兇手可能還是時代。畢竟社會總是要朝前走。
鄂溫克的老人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要好好學習民族的語言，你們現在說的鄂溫克語我都聽不懂。
鄂溫克人收到的傷害遠不止如此。
從前的鄂溫克獵人是不喝酒的，而自從03年收槍以後，獵人們無所事事，無所事事就整天喝酒。
失去了獵槍，就像折了翼的老鷹，獵人們內心悲痛，只得在夜晚暗自哭泣。這不是喝酒，而是自殺，喝死了算了。維加說他勸都勸不住，就像是日本人的切腹，生命已連同獵人的榮譽一起死去。
維加說：喝死八個了。
記者問那你呢？
維加說，我有活兒干啊，我得幹活。所以我還活著。要不我沒事的話我也得喝死。
說的雲淡風輕，面無懼色。二十多年的獵人生涯被終結，與此相比生命又算得了什麼。
現在的苦痛，是因為曾經的美好。
說起當年打獵的經歷，維加像孩子一樣興奮，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比劃。
找犴，拍獵狗，打熊瞎子，他說那時候是黃金時代啊。
他聚精會神地描述了一次打熊瞎子的經歷，眼睛裡竟透露出一種神聖。維加說，一槍打穿大動脈那一刻，黑熊的血揮灑在森林的陽光下，散發出熒光色的光芒，那一刻太美了。
維加：薩滿，我姥姥就是薩滿。我小時候，我和我姥姥打獵，我踢了一個螞蟻包。我姥姥叭給我一個嘴巴子。這是它家。你沒有家啊？這就是它們的房子。你不能踢。噢，現在我一想，確實。
影片演了一個小時，才進入到尋找犴的片段。
本片的主角是維加不是犴，但也可以說維加就是那隻犴達罕。
犴的家沒了，獵人的家也沒了。
犴在消失，獵人也在消失。
維加是多麼希望能再看一眼犴達罕，這一次不是為了捕殺，而是為看望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維加說，曾經在離家一公里的地方，就能找到犴，如今卻連足跡都難尋。
滿山遍野都是偷獵者的陷阱，地上的、樹上的......
看著地上的夾子，毛謝不禁感嘆：這偷獵的他媽發財了連夾子都不要了？
雖同是獵人，鄂溫克人和偷獵者是完全不同的。鄂溫克人深深地痛恨著偷獵者。
鄂溫克人是森林的保護神，他們遵守自然的法則，因為他們視自己為自然的一部分。維加說從前他打死一隻母犴，旁邊的小犴跑了，他的心裡是咯噔的：沒有媽媽了，孤兒了。
到了晚上，獵人們點起篝火，喝起酒。
漆黑的夜總是容易勾起孤獨的人心中的悲痛。維加用鄂溫克語唱起悲傷的歌謠，將自己的孤與悲與靜謐的黑夜盡情融合。
這已不知是第多少次，入夜後在月光下偷偷地掉淚。
維加：篝火，她是從遠古時代升起，一直為鄂溫克人的文化燃燒著燦爛，這就是篝火。鄂溫克人把她稱之為女神，因為她把親愛的光和熱獻給了人類。高骨的人們崇拜她，稱謂她就是女神，為她起了個名字叫澀仁達女神。
篝火彷彿是希望，卻那麼的若影若現。
二、城市生活
維加的母親為了給維加找個媳婦管住他喝酒，發布了徵婚廣告，維加的生活有了變化。
南方姑娘夏老師愛慕維加的才華，維加離開了森林。
故事來到了海南，三亞。
夏老師是一名英語老師，愛慕維加的才華。維加生活在這裡，夫妻倆挺恩愛，一家人其樂融融，喝酒也得到了一定控制。
維加雖是個獵人，平時卻喜歡看書，會畫畫，寫詩。
海南的家裡有他許多繪畫作品。看這幅馴鹿的圖畫，惟妙惟肖。
維加永遠忘不了大興安嶺，永遠忘不了背著獵槍追趕犴的日子。
維加說城市裡的建築和他沒有一分錢關係，他倒是對南方的傳統村寨挺感興趣的。
維加並未徹底戒酒，實際上酒癮還是非常的大。離開家鄉也好，腦海里想著的，夜裡夢見的，還是奔跑的鹿群。家園的傷痛永遠無法抹平，恐怕酒也得喝到閉眼那一日。
後來維加被妻子送到了精神病院。原因是實在受不了他喝酒。維加偷偷把醫生開的葯藏在舌根底下，找機會再偷偷吐掉。
出院後，維加喝著戒酒的中藥，望著畫中的馴鹿，他要回去了。
三、回歸
維加回到了大興安嶺。
坐在山林之中，開始新的無聊生活。
家園已經不同了，一切都已回不去。即使家園破碎，這也是讓暮年獵人朝思暮想的那個地方。落葉歸根，是每個中國人的本性。
這裡影片走向了結束。維加繼續著日復一日的生活，與大興安嶺一起老去。
片尾的彩蛋是維加佇立在大興安嶺的雪中的一段獨白。
維加寫了這樣一首詩:
大興安嶺
是鄂溫克人的祖先留存的地方
我記得幼時
跟隨母親沿敖魯古雅河而上
騎著馴鹿來到了金字塔式的烏立楞
我記得那時的人們 與大自然交談
彷彿她也有靈魂
我還記得 他們向著東方火紅的太陽
唱起了感恩之歌
歌聲包含著鄂溫克語言的全部魅力
最後他赤裸裸地控訴道：
現在社會進步了，那我得背著點手。
狩獵文化消失了，社會進步了，工業文明帶來了一個悲慘的世界。
如果有更文明世界的警察向我開槍，那就，開槍吧。
（ 完 ）
結
語
READ
河谷曾教會我語言
帶我走的
卻是孤獨船
是否
你也是個孤獨的獵人
※這是華語歌壇的另一個黃金時代？
※路飛，離海賊王究竟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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