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正月里的兩種吃食
農耕文明的結晶中,與節日相隨的美食,總是與當地的物產緊密相連。北方不種植糯米,老家的正月十五,自然也不會吃元宵,所以直到現在,村子裡還不習慣說元宵節,就說過十五哩。正月十五在老家的獨特吃食是軟黍面油角角(油juejue)。那種軟黍子,似乎就只是為了正月十五的這種甜食,小時候村裡種的並不多,但年年總會有。
(捏油juejue)
軟黍子面油角角的製作工藝有些繁瑣。軟黍子面涼水活好後先蒸成糕狀,出鍋後趁熱加糖和成麵糰,這道工序很重要。黍子面又燙又粘,只有媽媽能和好。
小時候常吃的油角角,餡料固定為綠豆、紅棗、柿餅餡的,這幾樣樣東西都是自家產的,就地取材方便新鮮。
我家園裡有四五棵大棗樹,年年八月十五前後打棗之後,西廈的炕上就鋪滿了瑪瑙一般紫紅的鮮棗。炕燒得發燙,炕上的紅棗都開始沁出汗珠。這是我家特有的製作干棗工藝——暖棗。不斷翻騰紅棗,不斷燒炕,幾天後,鮮棗的水分蒸發之後,變得綿軟。稍加晾曬之後就可以儲存起來。這樣製作的干棗,其實不幹,甚至可以剝開皮棗皮吃,味道甜香醇厚。
(炸油juejue)
蒸棗煮綠豆做餡,是個細活。棗蒸好後剝皮剔核,綠豆煮好後用勺子壓碎,柿餅切碎,單就這三樣東西攪拌在一起,嘗一口,甜沙混合,美!小時候喜歡甜味,大人們覺得過年,也捨得再放點糖,那就更美了。
餡料拌好了, 趁熱包進軟黍子面里,捏成月牙狀,再用油炸得金黃。軟黍子面很有些特性,熱的時候粘軟燙,涼了就變得硬邦邦的,所以得趁熱吃才最好。
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在聞喜舅舅家,媽媽做油角角,四姨那時候很年輕,與她的小姐妹吃了很多。邊吃邊燙得直吸溜。那位小姐妹對媽媽說,大姐,太好吃了,我的小舌頭都要咽下去了!我很奇怪,就一直追問媽媽,舌頭怎麼會咽進肚子里呢?大家一聽樂翻了天。
有一年過年回到家,媽媽讓我嘗她年前就炸好的油角角,說是涼著吃涼甜涼甜的。我咬開一個黃亮亮的油角角,裡面果然是綠豆、紅棗、柿餅做的餡,吃起來甜津津的,別具風味。那一年正月,舅舅、姨姨好幾個,從聞喜趕來看望媽媽,媽媽高興得把油角角放進鍋里蒸熱,吃起來又粘又甜又燙,那樣的滋味果然與記憶中的一樣。二舅臨走時說,他就喜歡吃這樣的甜食,媽媽給他帶了不少。二舅樂呵呵地說,他要帶回聞喜慢慢品嘗。
回想起來這些都是十年前的情景。現在地里不再種軟黍子了,父母也辭世了,那樣的美食也就只能永遠封存在記憶里了。
(捏好的ri tuo )
上面 圖片中的「耳朵」集會,你們看著眼熟嗎?那是萬榮人正月里待客必備的麵食(萬榮人把這個叫做捏rituo)。
擀麵條一樣擀好面片,切成小小的有一個指節大的長方形,斜對摺捏緊,便成為一隻栩栩如生的耳朵。老家正月里走親戚,一般都要吃兩頓飯,需要準備的飯菜自然就多,因此「耳朵」提前就捏好了。
親戚上桌之後,眼看著酒菜吃得差不多了,這邊下貓耳朵,那邊炒臊子,很快主食就能出鍋端上來。
吃貓耳朵,最關鍵的是要炒好臊子。肉丁、油炸豆腐丁、胡蘿蔔丁、粉條、海帶絲等,炒出一大鍋,臨出鍋時再放上碧綠的菠菜。雪白的貓耳朵澆上五顏六色的臊子,再調上些油潑辣椒,顏色鮮亮,此時就算是酒菜已經吃了不少,這樣的主食也定會讓人食慾大增,直吃得滿頭冒汗。
有了這碗臊子澆貓耳朵,喜歡麵食的老家人,在正月里親戚家的飯菜才算是畫上圓滿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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