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不香又怎樣？

最新 03-05

# 今天，想講一個故事。

二十五歲的那年，歡歡不再喜歡桂花。

很多人討厭桂花，金桂也好，丹桂也罷，濃郁漫溢的香氣，近乎露骨。

也有很多人喜歡桂花，因為校園裡總有桂樹，熟悉的味道總勾起人青蔥歲月里的回憶。

說到底，喜歡或者不喜歡的理由，都是一個：花香。

只是，這香，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歡歡不是，她只是從那一年開始，

討厭這個「桂」字，進而討厭桂花的。

嚴格說來也不是討厭，只是不想遇見。

桂花香飄過，繞是資深鼻炎患者如歡歡，

也是一嗅便知的。

太過濃郁，太過鮮明，太有辨識度。

然後歡歡就會想到前室友，那個名字裡帶著桂字的姑娘。

女生宿舍，可以因為形影不離朝夕與共沒有秘密互相關心生活乃至前途，當然，這是可遇難求的幸運；也可以憑著僅次於後宮關係的極複雜人際關係，讓各種簡單的問題複雜化，這可能也算不可避免的雷。

一個宿舍六個姑娘六個聊天群的段子，大家可能也不陌生，誇張地折射了同一屋檐下微妙的關係。

而當這個宿舍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室友關係幾乎重要到影響生活質量的程度了。與此同時，隨著室友數量的減少，室友關係變得更加缺乏緩衝，女生宿舍更容易成為炮火重災區。

可能事實也並不是這樣。

但是歡歡願意相信事實就是如此。

儘管歡歡潛意識也知道把室友關係處理得如此糟糕，終究有自己太多的原因。

她總是想，

如果那天沒有看到隔壁學姐跟桂吵架，

如果沒有見識到被冷語懟回的室友那麼沉默，

她們的故事是不是一如開始，

桂說什麼，歡歡聽聽就好。

或者，歡歡本來就有愛憎分明的世界觀。

簡言之，就是，於她而言，

這世間，只有兩種人

她在乎的，和所有別的。

對於前者，她尊重、理解對方的一切決定，也會因為設身處地毫不避諱的批評。既不記仇，也不擔心被記仇。

對於後者，若還是自己不喜歡的性格，她總是大張旗鼓旗幟鮮明地討厭。而沒有人，面對這種明目張胆地張牙舞爪，還無動於衷的吧。桂也是如此。

這種劍走偏鋒，是不屬於成年人的任性，而歡歡一直不懂。後來她才想起當年勇哥的勸告：大家都不是小時候你打我一拳我都不往心裡去的年齡了，凡事且留餘地。

而她後來的後來，才將將開始理解這些。

多年以後，歡歡刻意不去想起當年的爭執，

可還是會想起桂噙著淚水的眼睛

哪怕歡歡知道，她只是脾氣暴躁，但心腸不壞；

哪怕幾次爭吵後桂很晚沒回來，歡歡都提心弔膽，生怕成為壓死這個可憐姑娘的最後一根稻草並決心不跟她爭執，卻還是爭執出現時端出自己參加辯論賽的氣勢，不以理服人決不罷休。

可怕的好勝心，一旦戰鼓擂起，絕不能輸的性格是怎麼回事？

每次吵完，桂只是哭。

哭著說，你知道你多傷人嗎？

歡歡不哭，氣到肝疼：我說你單眼皮好醜你會覺得傷人嗎？你不會啊，你雙眼皮那麼寬只會覺得我大概是瞎。所以那些你覺得傷害你的話，之所以刺痛，是因為它們，並非我杜撰，它們殘忍，但都是真的。真的。真的。

揭人揭短

言辭傲慢

面目可憎

就是歡歡面對她的狀態。

然後，她想做回自己的小仙女，

就落荒而逃了，

離開那間宿舍。

也不知道桂後來，怎麼樣了。

離開前桂給她桌面放了一張明信片

上面這麼寫：

感謝你能成為我的室友，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中間也發生了很多矛盾，也許是我們都太年輕氣盛所致。

自此一別，應無再會之日。唯願你往後工作順利，萬事如意。

桂就是這樣，在氣頭上亂吵一通，

冷靜下來會尋求緩和，

一貫如此。

歡歡不是，她不需要那種被傷害後於事無補的歉意，

也一貫如此。

可是最後那一次

她開始討厭自己的傲慢。

她回了一張明信片：

桂

剛搬來也留了紙條給你，滿心歡喜

當時就知道你是叫桂，我在選房系統看到的

只是當時不知道

我們會把室友關係處理得如此糟糕

同一個屋檐的日子結束了

希望你萬事勝意，不會再想起我。（不會再遇到什麼人，對你說什麼重話，以至於讓你想到我。）希望我，亦然。

自此，歡歡聞不慣桂花香。

那花的香氣里，似乎躺著她當年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