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的未婚夫和前男友很像
文/梅吉
01
季薇與周檸戀愛兩年，就在結婚前兩周，周檸告訴他無法結婚了。
對相信愛情和男友的女人來說，絕對信賴意味著災難。季薇對周檸的信任讓她在日復一日的遲鈍中裝修好了新房、發出了喜帖、花光了積蓄卻沒有等來婚禮。她在爸爸的憤怒和媽媽的眼淚中無言以對，腦袋一片空白。
她去他的公寓找他，看著那間新房裡她親手挑的地板、跑了無數建材市場才選中的燈飾、還有那些她哼哧哼哧搬回家的綠色植物，還有周檸坐的沙發後一對接吻魚抱枕——這對抱枕不是她選的，卧室的床單也換了她不喜歡的玫紅色，這些是另一個女人的痕迹。季薇一瞬間就知道了自己被甩的原因：這個年代小三是如此的無處不在！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的女人因為種種原因被男人拋棄，婚前被甩也並不是最悲慘的事。上周，季薇的一個同事還被老公的情人抓破臉毀了容，而那個男人卻在警察來調查事情時說了假口供偏袒情人。那同事傷心憤怒之下，跳樓自殺了，就死在她老公情人公司的那座大廈。季薇過去看到一地的鮮血和那同事留給人間腦漿迸裂的最後一幕。
季薇當時想，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自殺，絕對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誰曾想到，她馬上就面臨了同樣的處境。季薇看著卧室的床單，覺得噁心，骯髒，不知道自己選中的男人怎麼能這麼齷齪，一邊跟她談婚論嫁，一邊跟另一個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講他們不久前還多麼相愛，說著過去兩人相處的那些難忘片段，說他們曾經有過多麼甜蜜的日子。
周檸沉默了半晌，說：「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他輕描淡寫地把過去一筆抹殺，讓季薇瞬間淚如雨下。她思緒混亂，語無倫次地問：「你不愛我了嗎？」
周檸煩躁地說：「不愛了。」
季薇跌跌撞撞地走出公寓。四月的夜晚已經很暖和，可是她卻冷得全身發抖。她用儘力氣走出小區，茫然四顧，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02
失戀的女人看人看事都是偏激的。季薇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充斥著憤怒和悲傷。她行屍走肉一般在床上不吃不喝過了兩天，女同事鮮血淋漓的一幕在她眼前不停地搖晃。第三天早上，睜開眼睛，她覺得連喘氣都是一種折磨。
周檸卻打電話來問：「你有些東西在這邊，怎麼處理？」
他連等她恢復力氣的耐性都沒有，就已經盤算著將與她有關的所有記憶清掃出去，與情人名正言順雙宿雙棲。季薇顫抖地爬起來，去廚房打開冰箱，開始吃東西。
如今的周檸已經變心，季薇知道自己怎樣責備他都沒有意義，怎樣哀求他也不會改變決定。郎心似鐵這句話之所以千古流傳，是因為千百年來無數個女人碰上過先愛她、引誘她最後又拋棄她的男人。
季薇吃完東西，精神稍微恢復了一些，去浴室洗了把臉，她要整理一下思緒，好好想想該怎麼做。變心的人是追不回來了，如今，她只能趁著周檸對她還有一點歉疚，最大限度從他身上得到好處。存款，房子，甚至從前他捨不得買給她的鑽石項鏈……季薇自嘲地一笑，只要自己不愚蠢到讓他買鑽戒，他但凡還有一點歉意，總會盡量滿足她的。假如金錢能夠彌補他的過失，令她儘快從他眼前消失，他會樂意用錢買心安，用這種方式脫身。只有讓她有尊嚴地過日子，他倆共同的朋友才不至於罵他狼心狗肺。季薇了解周檸，這點代價他還是願意付的。
季薇再次來到那間公寓，她的行李已經被挑出來了，還十分體貼地給她打包好了。這一次，她還被附贈一樣禮物：見到了一直沒露過面的小三陳怡。大概陳怡覺得自己已然轉正，如今江山易主，她已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所以，她十分熱情周到地招待季薇：「季姐，天氣好熱，你過來辛苦了，我給你倒杯水吧。」
季薇憤怒得想甩她一巴掌，但是想到這一巴掌固然解氣，後面的事情就難談了，總算生生把這口氣壓了下去。她接過陳怡遞過來的冰水，輕輕抿了一口，說了聲「謝謝」，眼淚就滴答滴答掉進水杯里了。
周檸看著臉色蒼白的季薇，似乎終於不忍，對陳怡說：「你去房間呆著。」
陳怡怒瞪他一眼，估計腦子裡也是千迴百轉，最後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在他臉上「啵」了一下，才轉身進了卧室。
周檸跟季薇面對面在客廳沙發上坐著。
季薇說：「這些東西都有痛苦的回憶，以後看著這些，我不是生不如死嗎？」
周檸說：「我也知道對不起你，想儘力補償你。房子裝修下來，你出錢出力，我心裡都知道。這兩年我也算是耽誤了你的青春。我給你30萬，你看成不成？」
季薇鼻子一酸。她看著他，想著在他們戀愛的兩年里，周檸的成長與進步所有人有目共睹。她在他忙得胃出血的時候沒日沒夜地照顧他，在他出席總經理辦的家庭小聚會時為他在上司同事那兒掙足了面子，讓總經理對他印象大好，並很快升了他的職……她把一個男生培養成男人，就像盡心儘力種下的西瓜終於結果，如今卻被別人摘了。雖然30萬元對目前的周檸來說也不算小數目，但她付出的感情豈是區區30萬元能補償得來的？
她看著他英俊的臉，很想問他：你以後還會關心我嗎？還可以做朋友吧？她一想到自己要這樣乞求他，心裡就湧起悲涼和恐懼。對一個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說愛是自取其辱。她點頭說：「謝謝你。」
她的眼淚又滴答滴答地掉下來。這一刻，季薇甚至不知道這些眼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為了爭取更多利益而流的。她的心裡無比悲傷。
03
第二天，季薇的賬戶上多了30萬。她打電話給周檸，用傷感低回的語氣道了謝。周檸叫她好好保重身體，祝她早日開始新的感情。季薇含淚帶笑，無限哀傷地說：「我會的。你愛上別人也是身不由己，感情哪裡是自己能控制的呢？我不怨你，你也不要責怪自己，我們好聚好散。結婚的喜酒我就不去喝了，不過我會在心裡祝福你的。」
季薇在兩周後便開始約會。家人朋友都給她介紹對象，她忙都忙不過來。
武漢這個城市很缺德，它雖然很大，可是大家的圈子有限，有點兒新鮮八卦，難免惹得鄰里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不把話題嚼爛誓不罷休。季薇婚前被甩但馬上約會的消息在一個小範圍內好好地沸騰了一陣子。沒口德的人說她是跌到谷底的股票，生怕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只好拚命折騰。季薇默默聽著，知道自己雙手掩不住悠悠眾口，於是很快換了一份工作。她一點也沒有浪費周檸補償給她的那30萬元，用它付首付買了一套靠近地鐵的小戶型精裝公寓，直接搬了進去。
這套房子讓她很快收穫了一個新男友。
事情是這樣的。季薇剛進新公司時，每天張羅著買房子，在網上掛著，比較地段、價位、月供。她的上司江韜有次正巧碰到她一個人頂著大太陽去看樓盤，便說他家所在小區樓盤第二期開盤了，房子不錯，地段好，綠化面積達標，性價比不錯。季薇去看，果然不錯，當即決定買下。江韜還用自己的人脈幫她拿到95折的價格，替季薇省下不少銀子。季薇感激之餘，便請他吃飯。一來二去，兩人很快便戀愛了。江韜的理由很實惠：能夠給自己買房子的女人就是值得娶的女人。
季薇說：「先交往看看吧。半年後若你不變卦，咱們結婚。」
江韜笑眯眯地。
江韜的發展奮鬥史跟周檸如出一轍。兩人都來自農村，憑藉刻苦攻讀考上一流大學，然後找到高薪工作，順利地一步一步升職加薪。奮鬥幾年，成為公司中層，有了房子車子。兩人連身高長相都有幾分相似，以至於當周檸看到季薇挽著江韜的胳膊逛街時，驚在當場。
更吃驚的是陳怡。她火眼金金地看出了季薇的新男友簡直是自己男友的翻版，心裡頓時翻江倒海。江韜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季薇其實心裡也有點打鼓：她這麼快就開始新感情，是已經走出被拋棄的陰影了，還是因為江韜很像周檸？
這天晚上，季薇和江韜吃飯時幾次欲言又止。倒是江韜善解人意地說：「有什麼話想好了願意說了再說。」
季薇頓時羞紅了臉。她那點兒小心思，在江韜這種人精面前還不跟透明人似的？
04
第二天下班，季薇一出辦公樓就愣住了。周檸的媽媽居然在樓下等她。廖媽媽一見到她，抓住她的手就眼淚嘩嘩。她一再對季薇道歉，說周檸忘恩負義，是陳世美……季薇雖然很想說自己沒有秦香蓮那麼可憐，但廖媽媽的眼淚還是讓她很感動。想想她曾經陪周檸去他農村老家好多次，每次都搶著做家務，跟廖媽媽相處得很好。她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質樸的農村婦人，曾經好多次對周檸說：「你這麼優秀，都是因為你有個好媽媽，她把你教育得很好。」周檸當時是多驕傲啊，女友跟媽媽相處得這麼好，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有這種福氣？
兩年的感情周檸說放下就放下了，但廖媽媽卻捨不得季薇這個好媳婦，對陳怡這個「狐狸精」是一百個不滿意。她對季薇說：「在我心裡，我的媳婦兒就只有你。」
季薇抱著她大哭。
江韜在旁邊很有耐心地等她們哭完，十分紳士地跟季薇一起送廖媽媽回家。廖媽媽看了看江韜，既欣慰又傷心：「你比我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有福氣。」
到周檸家樓下，三人剛下車，正碰到周檸跟陳怡到家。陳怡看看對季薇親親熱熱的廖媽媽，強忍著憤怒和彆扭，說：「媽，您到哪裡去了，害我好擔心。」
廖媽媽冷眼看她：「誰是你媽？」
季薇看氣氛尷尬，拉著江韜就要走。
陳怡一把揪住季薇的衣服，惡毒地對江韜說：「江先生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度量海了去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季薇只不過拿你當周檸的替身，她在婚前被拋棄才幾天，怎麼可能對你有感情？你居然還幫她送前婆婆回家，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鬼迷心竅了？」
季薇一聽，憤怒得滿眼紅雲。
她一巴掌打到陳怡臉上：「你個神經病！唯恐天下不亂，不攪和得所有人不得安寧你就不甘心！」
季薇心裡憋了許久的那股委屈與憤怒總算得到發泄，無比暢快。她回過頭，看所有人都愣住了，想了想，又對周檸說，「管管你的女朋友，讓她清醒點。瘋瘋癲癲說的什麼話？都奔三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二？她就是見不得大家過安穩日子！」
季薇拉著江韜揚長而去。
回到家，季薇扭扭捏捏地對江韜說：「你不會覺得我很暴力，像個瘋婆子吧？」
江韜說：「這一巴掌打完，你的氣也該出了吧？」
季薇趕緊保證：「兩清！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其實，我打完了心裡也舒坦了，以後再也不會在心裡覺得自己窩囊了。我心裡舒服，你也舒服嘛。」
「挺會哄人的……」
「你不生氣？」
江韜說：「我幹嘛生氣？人家媽媽那麼疼你，可見你會是一個好媳婦，我也不擔心你跟我媽相處不來了。」
這個人是在寺廟修身養性過的吧？怎麼任何事都看得這麼樂觀通透呢？
季薇盯著江韜看了半天，江韜回頭笑說：「你的眼睛裡都冒紅心了。我有這麼好嗎？」
季薇嬌嗔地摟過江韜：「嗯，特別好，好得怕別人把你搶走。你趕緊娶了我吧。」
江韜斜斜地看她一眼：「花花腸子還挺多。不過，總算不是光會挨打回家哭給我看的傻瓜。同意娶你了。」
04
季薇與江韜的感情急速升溫，很快領了證，辦了婚禮。
結婚那天，季薇接到周檸的電話，為陳怡說的話道歉。原來陳怡跟廖媽媽處不來，怎麼討好都沒用，廖媽媽對她就是不冷不熱。這位農村婦女心中有把道德的尺子，無論陳怡怎麼做，她看著都覺得是虛情假意耍心機。陳怡為此跟周檸的關係急轉直下，十分緊張。所以，那天看到季薇送廖媽媽回來，才會口不擇言。他最後說：「知道她的話沒有影響你跟男友的感情，我總算放心了。」
周檸後來終究沒娶陳怡。但陳怡似乎不死心，後來居然又跑到季薇的公司來鬧過一次。季薇直接打電話報警。
陳怡被警察帶走的時候，眼淚橫流：「我比你愛他！我絕對不像你這種水心楊花的女人，剛分手就找別人結婚，我會一直等他的！」季薇冷冷地看了一眼，轉身就走。你愛等等到40歲也沒人攔你。
在她那麼痛苦也無法留住愛情的時候，早已當周檸是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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