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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前的今天,周恩來在考場上度過了20歲生日

原標題:100年前的今天,周恩來在考場上度過了20歲生日

圖片來源@央視新聞


1918年3月5日,周恩來在日本東京度過了他20歲生日。那天的他並沒有太多的喜悅,相反他正處於緊張的考試中,大早上起來他就與好友張鴻誥一同去東京高等師範學校參加了入學考試,上午他考了英語、理、化、博物四門科目,下午回到居住的地方繼續複習準備第二天的口試。在周恩來那天寫的日記里我們能看到,東京當日「雨後晴」。


在旅日期間,周恩來留下了大量的日記,也幸虧這些日記,才讓我們得以從中窺探到那段時間裡他的內心起伏。

但我們可能想不到的是,這位未來將會在世界外交風雲中大顯身手的年輕人,此刻卻會因為日語不過關而沮喪不已。分別於3月4日到3月6日進行的日語筆試與日語口試都未能達到錄取標準,這使得這個年輕人和東京高等師範學校失之交臂。

圖片來源@央視新聞


當我們把目光放回國內,看看那個在長沙的毛澤東正在做些什麼。此時,還沒出過湖南省的毛澤東正如火如荼地辦著工人夜學與新民學會,而身處北京的蔡和森正不停寫信要毛澤東和蕭子升北上會面:「兄事已與楊師詳切言之,師頗希望兄入北京大學。」「吾三人有進大學之必要,進後有兼事之必要,可大可久之基,或者在此。」


從中我們也能看出毛澤東和周恩來在性格上的不同。儘管他們都以救亡圖存為求學目的,但一個正在努力實踐於現實改造,一個正在認真學習於先進知識,一個激昂地在與友人通信,一個內斂地在日記里寫下自己的內心。正是這樣迥異性格而又充滿一致目標的兩個人,才在未來的日子裡給新中國寫下那樣的豪情詩篇。


但他們也都走過許多「彎路」。1918年下半年之前的毛澤東,還沒接觸到李大釗,那時的他25歲,撞了很多南牆,他還沒想好自己要怎樣才能真正地救中國。


周恩來也一樣。因此他來到了日本求學。讓我們把時針撥到1917年9月,剛來到日本時,周恩來便寫下了著名的愛國七言詩:「大江歌罷掉頭東,邃密群科濟世窮。面壁十年圖破壁,不酬蹈海亦英雄。」


但剛到日本時,由於語言不通,他卻始終無法融入進日本社會裡。他當時的好友吳瀚濤後來回憶說,周恩來那時苦於沒有其他朋友,加上日語水平有限,他也不經常出門,生活非常寂寞。就這樣,獨處異國他鄉、孤寂苦悶的周恩來,一度相信了無生主義。


無生主義盛行於日本這個國度,是日本佛教的衍生品,這種學說認為一切現象之生滅變化,都是世間眾生虛妄分別的產物,本質在於「無生」,修得無生,即是涅槃,即熄滅生死輪迴而後獲得的一種精神境界。


相信了無生主義的周恩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很頹廢,眼看著入學考試即將到來,但他卻一直沒能打起精神來,雖然知道這樣做不對,但卻依舊錶現得很慵懶,從1917年12月的書信和1918年1月的日記里,我們也能看出一點端倪:「弟現預備日文,無大困難,所難者懶病時發,不肯向書堆里求快樂,是為病耳。官費考試在明夏,屆時背城之戰,十有九必敗,緣來此日文程度一年,用功者可保考入,若弟優遊性成,誠難有把握矣。」「我今年已經十九歲了,想起從小兒到今,真是一無所成,光陰白過。既無臉見死去的父母於地下,又對不起現在愛我、教我、照顧我的幾位伯父、師長、朋友。」「我想我現在已經來了四個多月了,日文、日語一點兒長進還沒有。眼見著高師考試快到了,要再不加緊用功,不要(說)沒有絲毫取的望,就是下場的望,恐怕也沒了。」

但是不要緊,年輕就是試錯的資本。「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只要你敢躍、敢飛。正處于思想變動極大時期的周恩來苦悶、茫然都是正常的。慶幸的是,頹廢中的周恩來讀到了近代史上最重要的啟蒙期刊《新青年》。

《新青年》


周恩來在國內時曾經翻看過這本雜誌,但那時的他沒有太過留心,一門心思放在研究漢學與古文模仿上,並不曾將精力置放在改革的念頭上。而在日本時,正處於消極狀態下的無生主義者周恩來再次翻看了《新青年》,才突然「守得雲開見月明」,在日記里他這麼寫道:「看了幾卷,於是把我那從前的一切謬見打退了好多。這個苦處擾(無生主義),我到今年一月里才漸漸地打消了。後來我就將我的心,仍然要用在"自然"的上,隨著進化的軌道,去做那最新最近於大同理想的事情。收練了幾天。這個月開月以來,覺得心裡頭安靜了許多。」


這天是1918年2月25日,第二天他在日記里又寫道:「因昨日將從前一切的事情都已看破,心中非常快樂,晚間至青年會聽演說。這幾天連著把三卷的《新青年》仔細看了一遍,才知道我從前所想的全是大差,毫無一事可以做標準的。總起來說,從前所想的、所行的、所學者,全都是沒有用的。」

《我們的法蘭西歲月》中朱亞文飾演青年周恩來


從這一天起,新的希望在他的心中出現了,這幾個月來的頹廢有多大,此時帶來的震懾就有多大。久未寫詩的周恩來提筆寫下了「風雪殘留猶未盡,一輪紅日已東升」的話。他開始相信這個世界是在進化中,未來一定是嶄新的面貌,這與他幾年前寫就的多篇以史論政的文章《申包胥安楚論》《陳涉亡秦論》《伯夷叔齊餓於首陽山論》《老子主退讓,赫胥黎主競爭,二說孰是,試言之》等截然不同。——儘管他此刻依舊不知道他應該怎麼做才會走向那個新世界。


跟同時期的毛澤東一樣,在選擇了共產主義信仰之前,他們都曾走過許多不為人知的道路。


這時,遙遠北方俄國的十月革命也才剛剛過去了半年,還沒有幾個中國人意識到它即將對中國產生的巨大影響。此時距離李大釗於1918年11月15日寫出《庶民的勝利》和《布爾什維主義的勝利》兩篇文章以及喊出「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的口號還要等上將近一年的時間。

而在日本的周恩來卻較早地得知了發生了俄國的新聞。後來他回憶時說:「我來日本不久,剛好十月革命就爆發了。關於十月革命的介紹,我在日本報紙上看到一些。」再後來在四月份,他購買了一本《露西亞(即日本對俄羅斯的稱呼)研究》,上面詳細介紹了發生在俄國的十月革命,這是可考的他第一次接觸到馬克思主義,同日寫下:「按現在情形說,君主立憲的希望恐怕已沒有再生的機會。過激派的宗旨,最合勞農兩派人的心理,所以勢力一天比一天大。資產階級制度,宗教的約束,全都打破了。世界實行社會主義的國家,恐怕要拿俄羅斯作頭一個試驗場了。」


我們已經無從得知這篇文章對周恩來的影響有多大了,因為他的日記里很快就失去了對這件事的「跟蹤報道」。當時國內爆出了段祺瑞政府與日本密謀的消息,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他始終密切關注著國內的局勢。


再後來的一個月,他開始馬不停蹄地複習日語。日語學不好始終是困擾著他的難題。早在剛來日本時他就因為日語太差未曾及時參加考試,而是先報名了日本東京神田區東亞高等預備學校補習日文。東京高等師範學校沒能錄取他,東京第一高等學校也沒能錄取他。當年7月2日與3日他又參加了東京第一高等學校的入學考試,同樣因為日文成績不夠理想,沒被錄取。心情懊喪的他在接下來幾天的日記中不停感慨:「昨、前兩日試驗失敗,心中難堪異常,負友負我,自暴自棄!不勝悲矣!」「來到日本還說不好日本話,豈不是太可羞了嗎!這叫做自暴自棄,還救什麼國呢?愛什麼家呢?不考官文學校,此羞終不可洗。」


無學可上的周恩來再次利用有利條件,將目光放在了日本出版的十月革命相關文章上。他先後閱讀了幸德秋水的《社會主義神髓》、約翰·里德的《震動環球的十日》,河上肇的《貧乏物語》以及《新社會》、《解放》、《改造》等雜誌,於10月20日在日記里寫道:「二十年華識真理,於今雖晚尚非遲。」儘管無法確切知道他的思想是如何轉變的,但是很顯然,此刻的周恩來與幾個月前已決然不同了。


天亮了。


求學不成的周恩來終於決定回國。求學雖然不成,內心卻澎湃萬千。這時周恩來寫下了《雨中嵐山》:「瀟瀟雨,霧蒙濃;一線陽光穿雲出,愈見姣妍。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真愈覺姣妍。」


但這眼前畢竟是模糊的,此時的周恩來還只是隱隱約約發現了真理的所在,但如何走向那裡,他不知道。


這時的周恩來還是一個學生,他寄希望於社會改造。


五四運動時,他與同學們一起成立學生聯合會,全力參加運動。


當年8月,親日的北洋軍閥政府槍殺愛國人士,京津地區的學生及民眾,掀起大規模的抗議浪潮。

電視劇《我們的法蘭西歲月》就是從這裡開始講起的。

《我們的法蘭西歲月》視頻截圖


這兩年可以說是周恩來人生中的一個分水嶺。在此之前,他還只是一個寫著《天津中等以上男女學校學生短期停課宣言書》的學生運動領袖,寄希望於遊行可以改造社會。但事實卻證明並非如此,1920年周恩來被捕入獄。


在後來他寫給友人的信里說:「思想是顫動於獄中。」在獄中的周恩來終於認清了現實,在那樣一個時代,情願是沒有用的,只有革命。出獄後的周恩來,早在心中堅定了自己的理想。

圖片來源@央視新聞


1920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爆發三周年整,周恩來由上海乘法國郵船「波爾多斯」號赴法國留學。


這一去就是四年。後來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朋友,有一大半都是在歐洲認識的:朱德、鄧小平、陳毅、李富春、李立三、李維漢、聶榮臻、蔡和森、惲代英、陳延年、向警予、蔡暢……


在這裡,周恩來開始面對了真正險峻的考驗,這也是為什麼電視劇《我們的法蘭西歲月》會選擇以這段時期的周恩來、趙世炎等人來作為描寫對象。在這裡,他們成立了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並真正成為一名共產黨員,開始了浩浩蕩蕩的鬥爭生涯。

《我們的法蘭西歲月》視頻截圖


在《周恩來傳》里對周恩來的旅歐生涯評價時,有這麼一段話:「周恩來在《少年》上的這些論文,說明他對馬克思主義、對黨都已有了明確而深刻的認識,有了為之獻身的堅強決心;同時,也說明他當時的注意力還著重放在共產主義學理和建黨基本原則的探討上,沒有來得及對中國革命的實際問題作更具體的研究。」


正是因為這樣,在國外旅居四年的周恩來奉命回國。電視劇最後,周恩來在回國前說:「我認的主義一定是不變了,並且很堅決地要為他宣傳奔走。」


讓我們回到六年前,1918年3月5日。那天的東京先下了一場雨,然後放了晴。周恩來在考場上,他不知道自己將會考出什麼樣的成績,更不知道自己將怎麼做。他面前有兩張考卷,一張是東京高等師範學校的入學考試試卷,一張是如何救中國的考卷。


前者很快就答完了,儘管成績並不理想。


對於後者,1922年的周恩來發現了答案,他說:「壯烈的死,苟且的生。貪生怕死,何如重死輕生!沒有耕耘,哪來收穫?沒播革命的種子,卻盼共產花開!夢想赤色的旗兒飛揚,卻不用血來染他,天下哪有這類便宜事?」


但回答的過程,足足用了一生。


參考資料:《周恩來年譜》《周恩來早期文集》《周恩來書信選集》《周恩來同志旅歐文集》《周恩來傳》《毛澤東年譜》


作者:孔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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