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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老舍不配稱為北京作家

王朔

王朔很反感人家拿他和老舍比,更反感人說他是京味文學的傳人。

他說得對,新北京和老北京不是一碼事兒,小羊圈衚衕與復興路29號更有天壤之別。

可是,同一座城市把他們聯繫在一起,撕都撕不開。

老舍

王朔與老舍的關係,好比王安憶與張愛玲的關係。

海外學者如王德威認定王安憶是「海派傳人」,據說王安憶多次抗議這一說法。事實上,兩位王作家以「紅」為底色的童年背景,讓他們的城市書寫確乎是一隻裝滿新酒的舊瓶。

老舍和家人

這個命題中包含了「革命文化」對中國城市的大規模改造,烏托邦夢想強行扭轉了因聚居、商貿衍生出的「城市」本質,其徹底程度遠超過當年滿洲人對北京的重裝——那時京城的市井娛樂、士大夫文化統統被限制在稱為「宣南」的保留區。

這一回,城市無論大小,全被分隔成大大小小的「單位」。「大院」不是衚衕,「新村」也不是弄堂,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說成「傳人」,確實太像一種迂腐或別有用心的想像。

與王安憶相比,王朔更缺乏對城市前世與老舍等前輩作家的敬意。

他借朋友之口說,老舍寫北京「從來都是置身事外的,觀察家式的,多實感而少真情,是我們說的那種『隔著玻璃看畫』。」(《我看老舍》)

王朔獨獨推許老舍的自傳體小說《正紅旗下》,恰恰因為他打心眼兒里認為自己的好作品是那些「寫他們家的事兒,他自己的事兒,一寫就是從心裡往外淌」的小說。

老舍與王朔還是有北京人的共性。魯迅當年批評老舍「油滑」,其實油滑根本是皇城根兒下的文化特色。

舊北平,新北京,再怎麼變,挨著天安門這點沒變了。

北京衚衕

「皇帝的新衣」如果發生在北京會怎麼樣?道旁會有七八個聲音喊「他可什麼都沒穿吶」,誰說的?上哪兒找去?這種「說完話一縮脖」的文化習性決定了北京人的說話方式,就是王蒙說的「十分機智,敢砍敢掄,而又適當摟著——不往槍口上碰」。

老舍比王朔溫和太多了,老北京的「范兒」究竟不同。

但老舍有比王朔擰巴的地方:他太想跟上時代。不光是說解放後,民國那陣兒他就很想跟上形勢,新文化新思想。

五百年帝都,北京人喜歡為自個兒「找平」,把生活的兇殘化為一笑,化為涮羊肉鍋子里那點沫兒,就如《離婚》里的張大哥。

我感覺老舍內心其實認同這個,但這是「奴才思想」,他得在小說里批判之。

老舍和王朔都沒讀過太多書,但老舍各方面都像個順民,大概因為他降生時,八旗已經入關太久了吧。

王朔檢討過北京話給他與老舍帶來了共同的妨害:「一個腔調不變,到後來就顯得平淡和缺乏變化」。

王朔這裡多少有些避重就輕。與老舍相比,王朔並沒有將北京話生活化的一面真正挖掘出來,甚至沒有真正將北京話作為敘事語言。

王朔的特色,是記錄北京話里最刺激的那部分——調侃、胡掄、堆砌、尖刻——這些恰恰是老舍不太願意放進小說里的。

但王朔贏得喝彩的敘事策略是:他將這些北京話的極端成分與「宏大話語」即革命話語衍生出的大話、套話、廢話並置,用話趕話、話疊話、話繞話的方式產生一種尖銳的反諷效果。

其實,王朔小說里的兩套話語都是「反日常生活」的,一般人平時誰也不這麼說話。

在我看來,兩代同籍作家之間,更像是隔著時間隧道,爭奪對一座城市的闡釋權。

北京是在貧困中掙扎的市民的北平,還是兵家兒呼嘯縱橫的首都?

上海是摩登頹廢的十里洋場,還是工廠林立的無產者大本營?

王朔說老舍不配稱為北京作家,這毫無道理。CBD三里屯雖然不是什麼好去處,確也是當今北京的一部分。

不能說只有你寫的大院是北京,人家寫的《駱駝祥子》,甚至邱華棟寫的五星賓館立交橋就不是北京。

張愛玲

照此推論,王安憶也可以說張愛玲、衛慧不配當上海作家。

一代人有一代人眼中的城市,勉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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