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海戰中，北洋海軍的失敗是由於丁汝昌的列陣失誤嗎？

1.中日雙方海軍的戰前列陣

在1894年9月16日的黃海海戰中，日本聯合艦隊列出的是單行魚貫陣(即傳統的「戰列線」縱隊)，同時整個艦隊又分成兩部分以速度最快的4艘巡洋艦「吉野」、「浪速」、「秋津洲」和「千代田」號組成的第一游擊隊作為全軍先導，充分發揮它們的速度優勢，準備突破中國艦隊的中心，其餘6艘軍艦作為本隊緊隨其後。

大東溝海戰陣型

中方下達的命令則是「以鎮遠、定遠兩鐵甲居中，而張左右翼應之，令做犄角雁行陣(即雙列橫隊)」，同時還規定「(一)艦型同一諸艦，須協同動作，互相援助；(二)始終以艦艏向敵，借得保持其位置為基本戰術；(三)諸艦務於可能範圍之內，隨同旗艦運動之」。

但是，由於各艦航速不一，駛往指定陣位的距離遠近也有所不同，於是最終北洋艦隊形成的是一個「V」字形橫隊。

我國史學家們分析黃海海戰的失敗原因時，大都把丁汝昌的列陣失誤作為一個重要原因，指責他以「V」字形橫隊迎戰日本艦隊的一字縱隊，犧牲了主副炮同時進行舷側齊射的機會，導致戰鬥中北洋艦隊火力銳減。但這卻無法解釋，為什麼利薩海戰中奧地利海軍的「V」字形橫隊，卻能成功地突破義大利艦隊的一字縱隊陣形並取得戰鬥的勝利。

其實，中方這一列陣符合巨艦大炮時代的列陣的趨勢，是沒有問題的。因為鐵甲艦和重炮的出現導致軍艦結構發生變化，將主炮裝在船頭和船艉的中軸線，而不是像風帆戰艦那樣把火炮分布在船舷兩側，風帆戰艦時代的戰列線縱隊隊形就受到了挑戰。以艦艏對敵的一字橫隊，雖然無法發揮舷側齊射的火力，卻可以保證威力最大的艦艏主炮始終對準敵人，這在艦載火炮數量減少但威力增大的時代同樣不失為一種可行的戰法。

雙方作戰陣型

北洋艦隊的優勢在於艦艏重炮，丁汝昌命令以艦艏對敵，正是發揮北洋艦隊的長處，企圖用重炮來抵消日本艦隊在速射炮方面的優勢。

海戰勝負的決定性因素是艦隊的火力和速度，陣形僅僅影響到這兩個因素能否充分發揮效力。因此，北洋艦隊之敗的根本原因在於航速和火力方面。

首先在航速方面，北洋艦隊中最快的軍艦「致遠」號和「靖遠」號的航速為18.5節，最慢的軍艦「超勇」號和「揚威」號的航速只有8節。而日本聯合艦隊最快的軍艦「吉野」號的航速為23節，最慢的軍艦「松島」、「嚴島」和「橋立」的航速為10 節。更重要的是，丁汝昌把所有軍艦編成一個整體，實際上就使新式的快速巡洋艦受到航速緩慢的老式軍艦的拖累，無法充分發揮自己的速度優勢，艦隊的機動性也隨之受到極大限制。結果北洋艦隊在接敵時速度只有5節，「超勇」號和「揚威」號的緩慢航速使它們在列陣時來不及就位，從而使整個陣形出現了漏洞。

定遠艦

而日本聯合艦隊則把最快的4艘巡洋艦單獨編成第一游擊隊，使它們能夠充分發揮自己的速度優勢，不受慢速艦隻的拖累。日本聯合艦隊的主隊在接敵時的航速達到10節，是北洋艦隊的1倍。在第一游擊隊的4艘快速巡洋艦離開本隊撲向北洋艦隊的右翼時，航速甚至達到了14節，其機動性遠非北洋艦隊可及。

其次，就火力方面而言，日本聯合艦隊的主要武器是152毫米和120毫米的速射炮，前者的射速為每分鐘5-6發，後者的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8-10發。而北洋艦隊使用的同樣口徑的舊式炮，射速卻只有50秒1發。甲午戰爭前，北洋艦隊曾打算為各艦更換速射炮，但因為慈禧太后修建頤和園花費了240萬兩白銀，致使海軍軍費拮据，李鴻章只好決定先購「定遠」、「鎮遠」所需火炮，其餘各炮在前項炮款付清之後，如果備用款仍可騰挪，再陸續添購。於是，北洋艦隊在進入黃海海戰時，只有27門速射炮，相比之下，日本聯合艦隊的速射炮卻達192門。這種巨大的差距導致了海戰中北洋艦隊受到的炮火遠比日軍猛烈。雖然「定遠」和「鎮遠」能夠依賴其裝甲保護不致受到嚴重傷害，但對於其他沒有重裝甲防護的快速巡洋艦來說，這種打擊卻是致命的。航速和火力方面的優勢使得日本聯合艦隊可以在對方的「V」字形橫隊突破已方縱隊之前就給其沉重打擊，同時又能及時變陣對應。

吉野號

最後，黃海海戰提供的一個特別教訓就是，裝甲在防護軍艦方面所起的重要作用。在黃海海戰中，日軍雖然取得壓倒性勝利，卻未能達成「聚殲清國艦隊於黃海」這一目標。其主要原因就在於，它們的小口徑速射炮在「定遠」和「鎮遠」厚達355毫米的裝甲面前束手無策。正如英國遠東艦隊司令裴利曼特事後所評論的那樣，「日軍不能全掃乎華軍者，則以有巍巍鐵甲船兩大艘也」。從此，裝甲巨炮便成為各國主力艦發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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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東《丁汝昌與甲午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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