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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記2》:類型營造與敘事的反思

|趙衛防

編輯|如 今

在2018年的春節檔中,《捉妖記2》的表現頗值得玩味。公映前,其在大陸地區(包括三四線城市)展開了水銀瀉地式的密集宣發,公映第一天便以5.45億的票房雄踞春節當日票房榜首,並打破了許多項紀錄。

然而接下來它便開始了「跳水走勢」,單日票房跌幅一度逼近三成。截止到大年初十,《捉妖記2》單日票房僅為6000餘萬,滑至其公映當日的近十分之一,其累計票房也降至第三位。票房或許不能說明一切,但它是影片口碑的體現,越來越成為檢驗影片藝術質量的重要指標。《捉妖記2》的這種先揚後抑的市場表現,表明其在創作上雖有一定的可圈可點之處,但更凸顯出了值得反思的問題,特別是在類型營造和敘事方面,該片的確需要總結。

類型營造的得與失在《捉妖記2》中表現得較為明顯。作為以奇幻為主體類型的影片,該片在奇幻類型的營造上有亮點和突破。首先,承接第一部,其豐富了對異類生物的新形象的塑造。除胡巴外,片中增加了笨笨、大刺妖、小刺妖、四翼妖、骰子妖、妖小花等新的異類生物形象。

這些形象,總體造型思路為摒棄中國傳統的妖的形象,也不同於中國電影中的其他經典動畫形象,它既有著超自然的靈異能力,又十分可愛且有著人類的普適性情感,賦予了妖以人類的普世性情感,表達出了人妖和諧相處的主題,為中國奇幻類型的創新提供了啟示。其次,《捉妖記2》在真人和異類生物的影像合成方面做得較為成功。

縱觀優秀的國外奇幻類型影片,特別是好萊塢影片,這種真人與異類生物合成影像表達均取得了較大成功。如《指環王》系列、《星球大戰》系列、《哈利波特》系列、《變形金剛》系列、《阿凡達》系列等代表好萊塢主流電影的奇幻類型片均是遵循這樣的美學路線。

這些影片中,異類生物形象在片中都有著不可或缺的意義,其與真人的融合更是其影像的重要部分;正是這些新的影像元素和影像表達,才促使其奇幻類型不斷創新,成為好萊塢電影中的重要類型。國產奇幻類型片中,《捉妖記》(2015)、《尋龍訣》(2015)、《西遊伏妖篇》(2017)等也對這種表達給予了新的探索。

《捉妖記2》將這種表達推向了一個新的層面,進一步增強了表現力。片中,真人加電腦合成影像的獨特類型、人妖共存與混戰的奇幻想像力,以及特效的精細與複雜程度,極大增強了影像的感染力。

正是有著這樣的合成影像,才使得具有超自然魔力的小妖胡巴,和其真人父母天蔭、小嵐之間的情感互動勝過人與人之間情感表現;笨笨和有著複雜人性的賭徒屠四谷之間的互動,以及屠四谷和骰子妖之間的互動,既表達出了別樣的喜劇情趣,又充滿了人情味。這種人妖之間的情感互動,更加明晰且深刻地詮釋出了世間萬物皆平等的主題。此外,影片以此來營造出了較強的喜劇效果,使得喜劇成為其另一重要類型。這也是該片在類型營造方面的另一亮點。

然而,奇幻類型的營造更需要其龐大世界的營造。這類影片在創作時一般都營造出不同於傳統的二元對立的常規的世界觀,這類世界觀除涵蓋人類價值觀外,還包含人、妖、鬼、外星人等所有異類生物的思維和價值,以及人類和異類生物共處的異類空間。因此創作者在創作時充分在主題、表達和影像層面發揮想像,營造出包括異類空間,包括人類與妖類、鬼界的價值和情感等較寬想像的龐大世界。這應該是這類影片贏得主流觀眾的一個主要的手段。

上述的好萊塢奇幻類型片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在於營造出了一個不同於普通二元對立的、傳統的人與人之間的龐大的世界。當下國產電影中,凡是票房表現特別好的鬼妖題材的奇幻類型影片,都是在著力於龐大的世界營造。

《捉妖記2》雖然也致力於複雜而龐大的世界營造,如刻畫出了超自然能力的眾妖、著力表現人與妖的情感等,但卻顯得並不到位。其一,影片雖有大量的特技畫面,但卻沒有營造出產生奇幻感的異類空間,不管是永寧村、天師堂還是人間街道、集市等空間,雖力避常規,但缺乏超自然性,顯現不出真正的奇幻色彩。

其二,片中的人與妖、妖與妖之間的情感偏世俗化,缺少《畫皮2》(2012)、《西遊伏妖篇》等影片中超越常規世界的情感。天蔭、小嵐和胡巴之間以及大小次妖之間為常規的親情,而且是濫煽;屠四谷和笨笨、骰子妖之間是常規的江湖氣息,缺少真正的奇幻感。

因此,影片中對靈異和人類共生的世界表現桎梏於常規的普通的世界,沒有晉陞到更新奇的更龐大的世界營造。在這種創作思維下,影片的情感和空間營造過於生活化、普通化和日常化,從而使其更像一部普通的古裝片。

敘事問題是《捉妖記2》的另一值得反思的問題。其一,在前部中沒有得以解決的劇情主線推動力問題,在這部影片中更為凸顯。前部在序幕中設計了妖界的多方力量都想抓到小妖王胡巴的目的,其事關陰謀與篡權,於是就有了後面的追殺與拯救的血腥紛爭。但後來的劇情發展中,對胡巴的追殺與拯救漸漸地遠離了最初的陰謀與篡權的目的設定,但其無論如何還有這種敘事動力的設定。

在《捉妖記2》中,模糊的妖王一閃而過的交代使這種設定更為模糊,而屠四谷、雲清、朱金真等各方力量為何要全力去捉胡巴?胡巴究竟擁有什麼樣價值?這些主要問題都沒有說清楚。各方勢力都在抓胡巴,但觀眾卻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便使得整部影片的敘事缺乏戲劇邏輯。

其二,影片的敘事線索設置具有較大的問題。《捉妖記2》中圍繞胡巴設計了多條敘事線,一條是作為胡巴「父母」的宋天蔭和霍小嵐因思念胡巴,踏上「尋親」之路尋找胡巴的線索,其中還涉及到了捉妖亭亭主迷戀小嵐的枝節。

第二條敘事線表現重返妖界的胡巴,因為遭遇危機而出走,而後碰見黑心賭徒屠四谷和笨笨等其他妖怪,胡巴喚醒了屠四谷心中的善意,最終他與天蔭和小嵐相遇,一起對抗要把胡巴抓走的壞人。其中穿插了清水鎮上錢莊莊主朱金真逼迫屠四谷與其結婚的枝節。

第三條是妖界捉拿胡巴的線索。屠四谷這條線的加入,本來是應為影片加分的,因為這樣的設計增加了敘事的複雜性和人性的深刻性,但片中卻沒有處理好其與第一條線索的關係。

由於第一條線索中,天蔭和小嵐尋找胡巴除了沒有任何戲劇依託的失真濫煽情外,沒有什麼其他因素;後來,他們偶然轉臉居然就在路邊碰見胡巴。這樣的橋段似乎全靠心有靈犀一點通,沒有任何戲劇含量。所以顯得這條線很弱,立不起來。

而屠四谷這條線又顯得過於豐滿。如此一來,應該成為敘事主線的第一條線退位了,與之關係不大的第二條派生線卻佔據了主線位置,主角似乎也換成戲份較重的梁朝偉。而第三條線在前面更是「弱爆」了。這樣的線索設置不免會產生敘事上的不倫不類,也使得宋天蔭、霍小嵐等人物性格根本沒有立起來。

其三,該片在敘事上對很多支線情節沒有交代清楚,使其失去了戲劇意義,也使得全片缺失戲劇邏輯。比如天師堂是如何變成妖怪的大本營的?雲清到底是天師還是妖怪?他們為何要走在一起?等等。在枝節設計上,如果說捉妖亭亭主迷戀小嵐的枝節對主線具有一定的推進意義,那麼圍繞朱金真的敘事線則脫離了主線,到後面這條線索被徹底丟棄了。

敘事問題,當是目前國產電影提升藝術質量所遭遇的最大問題,過分地倚重畫面的視聽衝擊、依靠IP以及明星所圈下的粉絲觀眾而忽略根本的敘事問題,就很難改變中國電影的現狀。

《紅海行動》、《唐人街探案2》之所以有後來的票房逆襲以及穩步上升,最根本的因素在於是它們都有著紮實的敘事;而《西遊記女兒國》的票房剛開映便持續走低也是一個典型的反證。中國電影有著「影戲美學」的傳統,今日的中國電影人應該學習並發揚這一傳統,而不應將其作為包袱而丟棄。

(作者為中國藝術研究院影視所副所長、研究員,中國電影評論學會秘書長)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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