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915：非洲撞車後，撞出個人質
Jambo (Hello)
Harrambe (Let"s Pull Together)
Elias Neg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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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在江湖# 旅行第915天 第60個故事
帶了支小隊伍去非洲過年，之前他們問得最多的問題是非洲安全嗎？如今全隊安全歸來，答案自明。
在講了幾個非洲人與自然的故事之後，這一次，給大家講一講非洲人與人的故事
帥泉/攝
回國之後，我叫了接機順風車，因司機給我指定的機場出口臨時關停，我要從另一個出口繞大概100來米，司機在電話里顯得極不耐煩，居然開始數落我：不是跟你說了早點出來，在外側的路邊等嗎……
我脾氣好，什麼也沒說，心裡想著，他要再過份一點兒多好，這樣我就可以直接動手了。
帥泉/攝
因為是拼車，司機又去接了一個妹子，我本來坐在右后座，給她讓了位。在她將行李放後備箱的時候，我幫她把車門也打開了，她沒有說謝謝，也沒有點頭示意或者微笑。習慣了非洲人民不分陌生與熟悉的熱情，一時覺得習慣不來，雖然這很常見。
車上共三個乘客，一個司機，司機經常按喇叭變道超車，並向副駕抱怨其他隨意變道的車。最終他把我送到目的地對面的天橋下，我說還沒有到，他說你過一個天橋就好。我也是挺體諒這種怨婦般的中年油膩男的，瀟洒離去，隨即在手機上留下差評並拉黑。
「毒蛇的進擊」 帥泉/攝
時間回到二十天前，第一天到達非洲的隊友很驚訝，原來非洲這麼多車啊，這個號稱東非小香港的內羅畢，簡直是個堵城。隨後，隊友們更驚訝的是，為啥沒有人亂插隊或亂按喇叭？直至最後離開非洲，好多隊友都表示，根本沒有聽到過喇叭聲。
內羅畢是真的堵，車也是真的多，但幾乎都是二手日系，豪車極少。而堵車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路太窄，多為雙向兩車道，而且爛路很多，車速慢。
有一次，我們的車想超前面的大卡車，但是路窄，超了幾次沒成功，大卡車發現後，隨即從窗戶上伸出來一個大拇指，示意我們超車。超過大卡車的時候，我們的司機回了一個大拇指和一口大白牙。
帥氣的阿咖瑪蜥 帥泉/攝
我騎皮皮蝦，在路上遇到過很多生物，特別是在藏區和新疆，路上有很多氂牛、山羊什麼的。習慣了司機們長按喇叭以驅趕動物，所以當非洲公路上出現各種動物的時候，我覺得非洲司機也應該按喇叭，不然我會覺得中國司機整體上有點兒Low，遺憾的是，我們中國司機在這一點上，確實有點兒Low。
在非洲呆了好幾十天，從來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司機按喇叭驅趕動物或人，除非司機發現公路中間，有亞洲人在拍「公路照」。
炭黑帥 小馬哥/攝
在坦尚尼亞境內的一個小鎮上，公路邊有幾個上身穿綠色校服，下身穿花格子蘇格蘭式樣短裙的小學生，隊友們都在感嘆他們的校服比我們的好看太多。而我們隊伍的頭車司機Joshua，則把車速降到最低，用當地話問了幾句那些小學生。
我的司機是專業的，肯定不能問路，即使是問路也不能問小學生啊。於是我好奇地問Joshua，剛剛跟小朋友說什麼。他說他問小朋友要不要過馬路，要過的話，他停下來，讓他們先過。
我把他的話翻譯給隊友們聽了，後來隊友們把對Joshua的喜歡，變成了讚賞的小費。
獅兄獅弟 帥泉/攝
在非洲僅有的幾次夜行，記憶中所有的司機，都懂得匯車時關閉遠光燈。回想起我騎皮皮蝦環遊中國時對遠光狗的恐懼，一時分不清什麼是真的文明與富裕。
有一次，車隊最後一輛車拋錨在半坡，我聽到了最多的喇叭聲。仔細觀察才發現，我們的司機一聽到喇叭聲，就會向按喇叭的車回禮，表示不需要幫助。原來他們的喇叭是用來溝通以及關懷的暗號，而不是用來表達急躁或是憤怒的。
隊友小蟲甚至問過我，非洲的車是不是沒有裝喇叭，要不然怎麼都沒聽到喇叭聲。可惜這天小蟲不在拋錨這輛上，錯過了聽非洲車喇叭的良機。
萌萌系白犀牛母子 帥泉/攝
隊友小木也很好奇，問為什麼非洲這麼貧窮，但他們的駕駛文明卻高出我們一個量級？我也沒什麼好反駁的，畢竟沒有哪個隊友聽到過哪個司機，罵堵車，罵路況，罵別的司機亂開車，而且我們的幾個司機自己也不亂開車。
似乎，非洲人民完全不知路怒症為何物。
而我們，控制得了瘧疾，但控制不住路怒症。
唯一一次在非洲見到的輕微路怒症，與我有關。
鬥牛 帥泉/攝
三個月前，我和小馬哥趕去機場，路上很堵，我們的司機知道我倆沒有吃晚飯，還特地帶我們去買了倆打折的比薩，好吃還管飽。然後一路飛奔向機場，結果因為堵車，沒飛起來。司機也沒多話，按自己的技術努力向前，時而還向他超過的車表示歉意。
終於過了擁堵路段，他開始真的飛奔，結果剛奔起來，就被一輛並道的車給擦了右後車身。
「天生憂鬱」 帥泉/攝
兩輛車的人都沒事，但我們的司機因為我們著急，他也有點著急了。處理問題的時候他有點惱怒。不過對方車輛倒是很平和，安排了一個人上我們的車，作為人質，意思是車的事，我們晚點再處理，先把客人送到機場要緊。對方車輛也沒有把著我們趕時間的軟肋，反倒一再表示抱歉。
悲劇的是，我騎皮皮蝦環遊中國時，每天只要上路，幾乎都會看到交通事故，但在非洲加起來呆了好幾十天，除了自己遇到的這一起，愣是沒有看到一起交通事故。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非洲的時候，患了選擇性眼瞎症，但現在想來，真的沒有看見一起交通事故。
新獅子的舊時光 帥泉/攝
至於是什麼原因，想來也不過是下面這幾個可能：
一是他們整體車速沒那麼快，大部分車車尾都貼著80kmh，意思是最高時速為80公里，其實很多時候，誰也達不到這個速度；
二是他們性子慢，心態不浮躁，沒有路怒症；
三是他們的路況不好，還時不時的冒出體型巨大的減速帶，最可怕的是，他們的交警使用的是，我們國內軍方才會用的鋼釘路障，開車不敢掉以輕心；
四是他們的視力絕佳，在非洲幾乎就沒怎麼看到戴眼鏡的當地人；
五是司機對交規更重視，雖然攝像頭什麼的幾乎不存在，但遇到交警的可能性要比國內大得多。
國鳥：紫胸佛法僧 帥泉/攝
但總而言之，非洲司機與中國司機最不一樣的一點是：對效率的認識不一樣。
說斯瓦希里語的東非人，最愛說的口頭禪是「阿庫拉馬塔塔」和「珀里珀里」，前一句的意思是「沒問題」，後一句的意思是「慢點慢點」。本文背景音樂就反覆唱著「阿庫拉馬塔塔」。
而我們從改革開放以來的，全國的口頭禪就是「時間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錢」。
就物質文明而言，我們當然已經甩開了非洲好大一截；但就精神文明而言，如果讓我來評論，在更了解非洲之後，我顯得猶豫了。
「望其項背」 沐沐/攝
我原以為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是成正比的，但事實上這並不是一個普世的真理。就像經濟奔騰的一線城市，背地裡見不得人的勾當，並不比十八線小鄉鎮的少。至少在我和我的隊員看來，非洲人民的駕駛文明是高我們一個量級的。
《戰狼2》中有一句台詞「這幫黑哥們兒，無論什麼戰爭啊，瘟疫啊，貧窮啊，只要給他們一堆火，他們就能嗨起來」，意思是幸福感知點比較低的人，就像笑點低的人，總體上開心的時間就多。
我見過他們圍著篝火的狂野勁兒，天地為之一寬。
篝火之於非洲人，就像美酒之於李太白。
帥泉/攝
上回小亨在看了《D877:活生生被浸非洲豬籠車裡》之後，問我：什麼才是幸福。
我回答得很官方：經濟學上有幸福公式——幸福=效用/慾望。效用就是收益，慾望就是期待。
其實，被「實用主義」浸入式教育長大的中國人，大概很難體會那些無用之用。時間固然很寶貴，效率自然很重要，意義當然有意義，但如果人生一定要有一個不可動搖的初心，那不就該是對幸福感的追尋么？
帥泉/攝
如果為了趕時間、趕效率，為了追求所謂意義，而喪失了幸福感，那趕時間、趕效率和追求意義的意義又是為了什麼？
突然想起一段插曲，隊友小蟲是學法律的，剛認識的時候就懟我，問我能不能聊天的時候直接一點，我說不能。小蟲追問為什麼，我說做事要乾淨利落，高效直接；但閑聊無礙，怎麼能放飛自我，我就喜歡怎麼聊。聊得下去的，是朋友，聊不下去的，下回咱只聊事務，不聊風月。然後，我倆聊成了朋友。
此鹿五米二 小爬/攝
再散開一點兒來說，這其實就是個包容域度的問題。
有些人喜歡多樣性，對與自己不一樣的人事物，表現出強大的好奇心和審美力；
而有些人只喜歡統一性，普天之下，凡與己異樣的，都是可討伐的異教徒。
我猜那些自我中心主義者，可能也沒多少幸福感吧，畢竟Ta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全宇宙。
我覺得奇怪，為什麼如此多的人，既想表現出「我和別人不一樣」，而在事實上，卻又要求別人和Ta一樣。
蚍蜉撼大樹，何止增笑耳！多元的神奇悖論。
圖文作者：帥泉 (小一輩無產階級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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