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春山可望

河邊的柳條在風中蕩來蕩去，不知不覺間，鵝黃色染上了枝頭。我日日地走過，牽牽絆絆的思緒一路尋覓，回到了生活在跋山水庫北岸的日子。

就是這樣的一幀畫面定格在腦海里。人站在屋子裡，一顆心早已飛到了窗外。眼望處，是一座不大的小山。那是實在的山，心裡盼久了春天，更多是想念，想著怕是一夜之後山上一片新綠。可是山依舊承襲著冬日的蕭索，一身素淡的冬袍。一場小雨之後，暖和、微潤的空氣讓我感受到山在萌動。經歷了嚴寒的枯草會被粘著水珠，裸著的樹也無遮無攔地濡濕。飽吸雨水的泥土在暖陽的照射下變得鬆軟，好像等待著著床的子宮。千萬顆種子在裡面將要蘇醒、萌芽。樹們開始舒活筋骨，草們、花們偷偷地跑出來，帶來了歡笑，把沉寂一冬的大地的話說出來。生機勃勃的景象再次來到了。

先是地上的小草偷偷地泛青，伸展嫩葉。不怕春寒，努力地爭春光。在樹上的葉子長出之前，開花結籽，為繁衍後代贏得先機。河裡的冰已經融化，水快樂地蕩漾著。水面時而在微風中起了波紋，時而平靜下來。水草可視，長得旺盛。冬日在冰面上細腿的鳥早已經不見蹤跡，大概是四散到各處去安家了。

柳條重新柔軟，在風中輕輕擺動，劃著優美的弧線。高達的楊樹把樹枝伸向天空。楊樹花正在努力長大。盪在風中，成為空中的第一批客人。鳥兒在尋食，不放過每一個嫩芽。飛來飛起，把悅耳的鳴聲灑下。又有鷓鴣聲聲，一近一遠。

那時，春風和煦，土地解凍。在背風朝陽的地方，有過冬的苦菜長著三四片小芽。采來，洗凈，生吃，唇齒間有著冬日裡風霜的味道。等到再長大一點就可以蘸醬吃。這時也開始挖薺菜了。吃之前用開水燙一下，葉子會變得碧綠可人。煎雞蛋餅，塌煎餅，特別的鮮美。

天氣轉暖，這時可以整天在田間地頭遊盪。去水邊，看水舌舔著岸邊，有節奏的咚咚聲聲，這是水與岸的絮語。偶爾有山雞，「咯—咯—」地叫著，宣誓著對領地的佔有。在警告無效後，撲棱一聲，它便飛走，躲進遠處的枯草中。

花開的時候是最熱鬧的。先是杏花，杏園裡、房前屋後，一樹的白花開得繁多。蜜蜂嗡嗡得響，圍著花打轉，時而飛起，時而落下，由這朵到那朵，不肯放過一朵，不肯停歇一刻。在樹下，繁花中，為自己找個座吧。耀著滿眼的白，聽著這不絕的聲音，春天就是你身邊了。次第開放的還有櫻桃花、蘋果花、梨花。穿梭在花樹下，細細地端詳每一朵花，把日子拉長。如果遇到一場風雨，杏花瓣落了一地，這就是俗稱的杏花雨了。雖說有點暫時的凄苦，可天晴之後，春天便愈發地成熟了。山腰，梯田層層而上，桃花便漫上來。紅艷艷的光彩是山笑開了顏。如果遇到有霧的早晨，遠遠看去，隱隱約約的一片紅，可以稱為桃花霧了。待到春花遍地，楸樹花、梧桐花高高擎在枝頭的時候，時節到了初夏。

春天起初慢著步子，走走停停，不敢靠近，猶疑著。但它的勁頭越來越足，越來越濃烈。撒著歡，滿是活潑勁。如同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一樣，也絕沒有一模一樣的春天。溫度的高低，雨水的多少，花的繁疏，葉的稀稠都是截然不同的。相似的春天有著截然不同的細節。那高高的山巔是風和雨嬉戲的地方，那裡有春天最早的足跡。春山可望，春風在旁，讓我們循著春的足跡，去找尋春天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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